这亦是我心中疑虑,我心底暗笑,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我转身把脸埋在他怀里:“那人既能做得滴水不漏,自是计划周全,一时没有线索也情有可原,父母已死,你千万保重身体,莫要太劳累。”
他用下巴蹭了蹭我的头发:“我知你心中所想,你难过,我亦是难过,唐家上下百口人无一人幸存,若不是你和易易正好逗留在我府内,我怕是再见不到你了,我现在想想都后怕,唯恐那人再来害你。”
我暗自感叹,这世上除了张景尘,还有谁会因为得了自己的利益想灭了唐府满门而又不伤我与易易性命呢。
我自是不信父亲会拉帮结派,可朝堂的事我有太多不懂,许尽洲没有道理这般做。我记得张景尘那日见我颇为惊异,若是他假意为之,定是早已知晓我的身份,却不想伤了我,若是他真是被人引诱作为整个计谋的其中一步,张景卓便是有很大嫌疑,那么也解释不通张景卓为何要放过我。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张景尘,而他明明能力足够,权势只在天子之下,为何偏偏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头绪。
我回到家本是想要同父母易易一起生活,再不涉入人世险恶,既是许尽洲从前是骗我的,如今我能在父母膝下承欢,从前便也不那么重要了,可是我偏偏家破人亡,那么我从前被人所害的真相是什么,会不会也与这件事有关系呢。
“张景尘,那日我被人所害,身边可有存活下来的人?”
“为何突然这般问?当时你的兄长,南溪,桃若都活着回来了,想是他们更了解事情的细节。”他眸子一沉:“会不会唐府遭的灾也与这件事有关系?”
我点点头,轻笑着拍拍他的腰迹:“你也不算太笨。”
我说完就要抽回,他却抓住我的手腕,我挣脱了一下却没挣脱开,只好搭在他腰上。
“莫不是腰疼,要我给你揉揉?”我笑着问道。
“那就麻烦帮我揉揉了。”说着他就我手放在他腰上做出要揉的架势来。
隔着薄薄的一层单衣,我摸上他的腰,他腰间结实,多余的肉一点儿也没有,手心碰到他炽热的皮肤,惹得我脸一阵红,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的加重了些。
“嘶……”他吃痛地叫了一声。
我慌张抽回手坐起身子,掀开被子看向他的腰,手忙脚乱地在他的腰上乱摸,“怎么了,真是腰疼吗?”
他不说话,惹得我十分着急,“你倒是说话呀,到底怎么了?”
帘子也遮着,黑暗中我使劲睁大了眼睛却还是看不到他的表情,我试探着摸上他的脸,怕他晕过去了,却感受到了他炽热的鼻息。
我突然想起了我第一次见他,他便是受伤的样子,我清楚地记得他伤的很重,“莫不是上次的伤还没好利索?留下什么后遗症了?”
他突然拽着我的手一下子拉倒了我,我没个防备,突然摔在了床上,摔得我呼吸一滞。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唇就覆上了我的唇,炽热滚烫,我一惊,竟是十分熟悉的感觉,一时也忘记推开他。
我想起我之前在许尽洲府上做的那个梦,那时我就想,我既是许尽洲的夫人,又怎能在梦里与别人翻云覆雨,我现在却记起了,那人正是张景尘。我睁大着眼睛,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回忆顿时漫上我的心头。
“唐易椀,我喜欢你。我应该早告诉你,不该让你跟了别人去。”
“不是你说要个孩子。”
他曾经说过的话就这般清晰地涌上了我的心头,我的脑袋涨得发疼,手往上移,猛的推开他的肩膀,大致是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用了多大的力,他被我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栽下床去,我却顾不上他。
我的脑袋里就是他给我说的这两句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像是有万千苍蝇与蜜蜂还有蚊子在我耳边乱飞,让我心烦意乱。我大叫一声,把身子蜷起来,缩到床角。
他靠近了我,轻轻地问:“椀儿,你怎么了?”
如夏日正烦躁的午后却突然在耳边吹过一阵清凉的风,带走了我的不安与焦躁。我放松下来,他把我捞在他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的手背,我这才听出他声音中的急切与担忧。
“椀儿,你怎么了?”
我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就这般窝在他的怀里,轻笑着:“哪有怎么,还不是因为你吓我,我正好报复你。”
他用手戳我的后脑勺:“你呀!”
这笑何其苦涩,只有我知道。
“丧期还未过,你想让父母亲来找你吗,教训你,伤心怎么会有这样不孝的女婿。”
他还是就这样抱着我,给我盖着被子:“是我不对,可你也有错。”
我一伸手就拍上他的腿,拍的他轻轻一叫,“瞧把你委屈的。”
折腾这半天,我也困了,“张景尘,你给我讲个故事,讲个故事我就睡着了。”
他难得的没有拒绝,竟一本正经地给我讲了起来:“从前,有个小姑娘,她叫小椀。”
他声音慵懒催的我昏昏欲睡,我迷糊着问他:“怎么和我一个名字。”
他没搭理我,自顾自地讲起来:“她有个青梅竹马的公子,那位公子待她极好,公子向她承诺以后定会娶了她。”
我闭上眼睛笑了:“你讲的那位公子是易易吧,那那位姑娘应该叫林小妹。
后来呢?”
“后来……后来公子功成名就,铺十里红妆,迎娶了姑娘,过上了幸福美满的日子。”
“没了?”我问。
“没了。”他答。
他不说话,我也困了,很快就睡着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生无法圆了的梦,在这个看似极为简单的故事中,一一圆满了。他注定无法与她是青梅竹马,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也注定不是一帆风顺的。
南溪的事我本想早些去解决的,可她私下里找我,非不愿意我帮着她解决,毕竟是她过日子,我也不好再插手,她的事就这样被搁置了下来。
夏天不知不觉地来临了,时常万里无云,骄阳似火,外面是巨大的晾晒房,房间里是大的蒸笼,我感觉都要熬不过这夏天了。
偏张景尘告诉我,因为除夕、上元这两个大的节日没能去宫里赴宴,六月初六这天一定要带我去宫里。
免不了又是一番折腾,早起梳上复杂的发髻,又穿着繁琐的宫装,厚厚的衣裳压得我喘不上气来。
张景尘就在车里坐着,腿上放着一个棉垫子。我指着垫子笑话他:“你是嫌还不够热是么?”
他剜我一眼:“你从前就有在马车上睡觉的习惯,老是叫你磕到头,后来我便备了这个东西。”
我心生感动,却是连连摆手:“你有心了,可我现在没有这习惯了,倒叫你白忙活一场。”
我再也不敢在马车上睡觉了,我眼睛一闭上就涌上那日被抓,在马车上颠簸,脑子混沌的熟悉感,还有我离开许尽洲那几晚莫名地的孤寂。
“以后也不会有了。”
我怕会见到张景卓,他一剑刺穿老板的场景在我心里总也挥之不去,我见到他一次便会提醒我一次老板是因我而死,我便会内疚一次。幸好他没来,我也轻松不少。
我也不想听张景尘和他的兄长,也就是上上座的那位寒暄,我看的出来他不喜欢张景尘,倒是张景尘表现得客气得很,要是换做我,他既不给我好脸色,我也不会费劲心思讨好他。
只是他自有他的道理,我也懂得。
上座做了一位十分英气的公主,她淡紫色的宫装衬得她的气质愈发凸显,同样是王室的公主,其他人根本没办法同她比。
让我觉得有趣的是,她时常望向我和张景尘这边,我觉得她定是喜欢张景尘,她丝毫不掩藏她望的动作,更像是吸引我和张景尘向她那边看去。
我偏不去望,她依旧锲而不舍,热情不减。我又想,也许是我从前认识她。
“张景尘。”我偏头叫他。
他把头凑了过来,耳朵对着我这边,示意我接下去说。
“上座的那个老是看你的那个公主是谁啊?”
听我说完,他又面朝着我:“是璃西,你从前就数和她关系最好,她时不时地便要来府上看你。”
“哦。”我点点头,然后光明正大地看向了她那边,对上了她的目光,感觉她立刻兴奋起来了,对我招了招手。
还真是个不受拘束的公主,我撇撇嘴。在上座坐着,受着上百人注视,她竟敢对我招手。
我见她对皇上说了些什么,皇上的脸色变得不好起来,她却不理睬,径直朝我走过来了。
我戳了戳张景尘:“你瞧,她来了。”
他好笑地望着我:“她能吃了你不成,你怕成这个样子做什么?”
我一咂嘴,剜他一眼:“我瞧着她喜欢你,那我岂不是成了活靶子。”我又暗自叹了一句:“也不知我从前是怎么和她她促成的好关系。”
她已走了过来,众人的目光纷纷被她吸引过来。我用大袖遮着,装作喝酒的样子把脸挡起来,那众人灼灼的目光我是不敢对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