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家的林伯一晚上都在帮着救火,这会儿灰头土脸的朝我走来。
他先向张景尘行了一礼,然后看向我:“椀儿,家里的财物怕是救不回来了”,他蹲在我身边小心地看着我的脸色,似是在想我能不能接受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又许是想着我总要接受这个事实,他缓缓道:“府里的人大半都烧焦了,你来认认你的父亲母亲吧。”
张景尘闻言扶着我,我也撑着他的胳膊勉强站起来:“劳烦林伯带我去看看了。”
他看我的脸色十分不好,却也没说什么,只重重叹了口气,然后转身走在了我前面。
侧门口躺着两排烧得碳黑的尸体,还来不及用白布遮着,就被人抬出来放在地面上,个个都是那样,哪里还有半分人样。
我腿又一软,栽到在了张景尘怀里。
“张景尘,我不敢过去,我怕……”眼前一片朦胧,我索性闭上了眼睛靠在张景尘胸前。
张景尘用一只手揽着我,另一只手把我凌乱的碎发撩到耳后去,我听得他声音温和又耐心:“椀儿,总不能叫父亲母亲逝世了,却不能安息吧。”我哭得愈发狠了。
待哭了好久,我缓过劲来站直身子,瞧见他胸前被我的眼泪濡湿了一片,极好的锦缎叫我揉得皱成一团。
母亲和父亲都穿了我新制的衣裳,也有一两片衣角还未燃烬,轻易地便被我认了出来,我跪在母亲身边,一瞬间心如刀绞。
话一出口就忍不住的哽咽:“母亲,若是椀儿早些回来……是椀儿不好。”
我心里早乱成一团麻,就只知道哭了,张景尘倒还冷静,吩咐人收拾尸体,整理没有烧毁的器物。
易易还在睡觉,他睡得安稳,大概是梦到在吃什么东西,一直砸吧着嘴,我摸摸他的头。待他醒了,我又该如何给他说呢。
哭了一夜,我眼睛肿胀得难受,也睁不太开,我抬头望张景尘,他有条不紊地一件件交代事情,待全部交代好,他才过来我身边,他蹲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仰望着我:“椀儿,这火起得蹊跷,我定早查清楚事情的原委来,叫他们也好安息。”
我点点头,累得不想说话,脑袋也涨的难受,我想站起来,刚站起来却感觉头晕目眩,身子晃了晃没稳住,我径直向下栽去。
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我梦到父亲请了师傅教我练剑,他却一直在旁监督我,母亲教我绣花,我总是扎到手,她心疼我想要我休息,可父亲却不准。我出嫁那天母亲为我绾发,我在镜子里看她温柔的模样,父亲虽什么也没说,可在府门口看了我很久,我被人送上了轿子,看着他们离我原来越远,我想说话却说不出,我感觉我是清醒的,可身体怎么也不受我控制。
我挣扎着从梦里醒来睁开了眼,梦里梦到的涌上了我的脑子,记忆清晰了起来,我想起来了父亲和母亲,我想起了,他们却离我远去了,无论我如何哭喊,他们也都是回不来了的。
房间里没有人,我不知道身在何处,撑着身子掀开被子来下床喝了口水,才仔细打量了周围的环境。房间里的装饰十分素雅,虽是素雅却名贵,这个房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我好似来过这个地方。
我偏头揉揉额角,这才发现茶盘下压着一张纸,我以为是张景尘交代我的话,就抬起了茶盘,把纸取了出来。
很大的一张纸,只写了几个字,没有说写给谁的,也没有署名,我看了看内容,顿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