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易易被我拉起手往回走,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看张景尘。
张景尘也不再有动作,站在那怔怔地望着我离开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姐姐……”他也不管我一副不想见到张景尘的样子,只管使劲晃我的胳膊,我被晃得十分烦躁,反手打开他,抽回我的胳膊,许是我用力太大,易易一下子被我拉倒在地上。
我着急转身去扶他,却被张景尘一把推开,然后换做他去扶:“不是你的亲兄弟就不心疼是吗?”
我本就没个支撑,被他一推直接坐在了地上,手掌应是擦破皮了,隐隐作痛。
易易不哭也不闹,仰头望着张景尘:“他是我姐姐,椀儿姐姐。”
张景尘半蹲下来拍拍易易身上的土灰,丝毫没把他说的话听在耳里,拍干净后拉着他的手:“易易,哥哥送你回家。”
易易没说话,挣脱了他的手跑到了我身边来,见我还在地上坐着,小家伙想要把我拉起来,憋红了脸我却纹丝不动。
“姐姐没摔疼吧?”
我摸摸他的头,撑着地站了起来:“你瞧姐姐不是好好的,易易呢,没事吧?”
易易转了一圈给我看,眼里尽显失落:“易易没事,只是姐姐做的衣服弄脏了。”
瞧见张景尘也没想给我好脸色,我苦笑着对着他道:“我这个亲姐姐还没有外人哥哥对他体贴,倒是叫我自愧不如了。”
张景尘脸色变了变,一瞬间眼里的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对上他的眸子:“张景尘,其实我也从未想过,阿离便是椀儿。”从前我在他面前一再强调我不是椀儿,不是他的正妻,现在想来,甚是可笑。
他直盯着我,想要看到我心里去。易易见他不动,扯了扯他的衣服:“哥哥,是真的姐姐回来了。”
大致是,他也想到了,为了顾及我的面子,他才不为所动。
“去我府里吧,我有东西给父亲母亲。”半晌,他才慢慢道。
“好。”我不在的日子里,他也算是尽心照顾父亲母亲,总也不好拒绝他。
我刚准备牵起易易,他却将易易直接抱了起来,我悻悻地收回手
他和我并排走着,走得很慢。从前见他也只是感觉十分熟悉,怎样看都顺眼,现在换了个身份却觉得局促不安,总也不敢面对他。
“方才,是我唐突了。”
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同我说话:“我知道你是护着易易的,又怎会怪你。”
又折腾了好久,天都黑了,我才动身要回家,易易和张景尘倒是十分能处得来,我瞧着易易待在张景尘身边比待在父亲母亲身边还要开心,他也真是会哄孩子。
“易易。”我唤了他一声,他立刻跑到我身边来了。“我们回家吧。”
易易回头给张景尘招招手:“哥哥,我们要回家了。”
张景尘也好似要出门的样子,走来我身边,瞧见我疑惑的眼神,他道:“你虽不记得我了,可我明媒正娶的你,一日没有和离,我就还是你的夫君,自然是要和你们一同过除夕夜才说得过去。”
易易倒是像我,一坐上马车就犯困,我把他放在一旁,盖好了毯子。
马车走到半道,我问到一股子烟味,我以为是我的幻觉,可越走我越觉得烟味越浓重,我与张景尘对视上,突然就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我掀开帘子,除夕夜的京都灯火阑珊,十分耀眼,远远的还有绽开的烟花,可毕竟是夜里,我远远的就看见有一处地方火光冲天,浓重的黑烟从火光里冒出来,直到飘到黑夜里消失不见。
张景尘也是看见了,他脸色霎时变得苍白,然后吩咐车夫快一点。他转而拉上我的手:“椀儿,是唐府。”
我方才想着是谁家如此倒霉,这般本该团聚的好日子却遇上这档子事,触了霉头这一年都别好过了,却不料想是自家。
我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本是寒冷的夜,还吹着寒凉的夜风,我的后背却沁出了汗。怎么可能呢,早间还好好的,我安慰自己定是他看错了。
不等马车停好我就急急往下冲,我打了个趔趄跌在地上,腿软的再也起不来。出了汗再叫寒风一吹,我抑制不住得颤抖。
我的眸子里映的是熊熊燃起的火焰,火光伸着巨大的舌头,一点点的吞噬了整个唐府。到现在我却还是不相信,唐府就这样淹没在了大火中,来来往往的人一桶桶地泼着水,在这大火前却显得微不足道。
我本想去帮忙,可腿软的起不来,我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个音。
张景尘蹲下来把我揽在怀里:“椀儿,怕是救不过来了。”
我把脸埋在他的颈窝,一瞬间突然感觉自己什么也没有了,我没了家,我没了父亲母亲,心里顿时涌上来一股酸涩的感觉。
我抱住他的脖颈:“张景尘……”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呜呜的哭泣。他拍着我的背,一下一下,他怀里十分温暖,却让我愈发难过。我也顾不得身旁是不是有人,顾不得我在张景尘身边要守的规矩,越发哭的撕心裂肺。
天渐渐亮起来了,火总算是灭了,唐府也只剩了一片废墟,未烧烬的黑色木头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我靠在张景尘怀里哭了一夜,早就没了力气,只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会流,张景尘也会替我细心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