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汉将赵破奴纵马过来,举戟刺向狐鲁皮,狐鲁皮只道又是自己军士,忙举刀架住,用胡语高喊道:“我乃相国胡鲁皮,却便瞎了狗眼。”
赵破奴本为胡人,听的叫喊,知是匈奴相国,忙用胡语回道:“杀的就是你胡鲁皮。”
狐鲁皮听是胡人,遂大骂道:“感情耳里塞了驴毛,连相爷狐鲁皮的声音也听不出来,看相爷割了你的猪耳朵,好做下酒美肴。”
赵破奴不再答话,兜过马头,一戟刺来,可笑狐鲁皮一点不备,立被赵破奴结果了性命。其余未死匈奴,尽皆缴械投降,并无一人漏网。赵破奴得胜,忙命探马飞报霍去病。
时已天明,大军早已做好渡水准备。霍去病闻报,立即挥军杀向胡奴水对岸。
对岸匈奴在卢胡王率领下,早早列阵以待。待到汉军纵马渡水之际,忙令放火纵烟,好叫上油狐鲁皮立即放水淹没。谁知左等右等,不见大水冲来,眼见汉军就要冲上河岸,当有乌奴比急道:“上游我军必是发生意外,今当立即下令攻击,不然就来不及了。”
卢胡王道:“却待如何?”
乌奴比道:“为今只有拼死一战。”遂挥军掩杀过来,两军就在胡奴水西岸杀将起来。此时汉军尚有一部还未渡过胡奴水,眼看敌众我寡,力不能支,正好赵破奴率军从侧翼杀来。
卢胡王听得汉军从侧翼杀来,大惊道:“汉军何时过的河来?却便如何是好,却便如何是好啊?”
乌奴比道:“今日我军必败无疑,我王还是快些逃命要紧。”
卢胡王哭道:“不想今日败在汉军小将手中,单于岂肯饶我?”正说间,霍去病飞马冲将过来,一骑当先,如入无人之境。乌奴比见状,料是汉军统帅霍去病,当下心惊手颤,哪里还顾得再劝卢胡王,只管自己纵马西逃。
霍去病打远看得卢胡王衣饰不凡,知道必是匈奴首领,遂加鞭冲来。
卢胡王挺戟来迎,兵器相交,只听“嘭”的一声,卢胡王只觉自己臂膀一麻,花戟立便脱手飞出,却好刺死一名匈奴。卢胡王正自惊诧之时,却被赵破奴刺斜赶上,一戟刺中喉咙,当时落马毙命。
乌奴比丢下卢胡王正自飞逃,不料兜头却被高不识斜刺拦住,未战几个回合,也被利槊挑下马来,与卢胡王魂魄双双飞向西天。
杀至午后,匈奴已经死伤殆尽,霍去病方命鸣金收军。清点战场,除死伤匈奴王相士卒数千外,又捕了数名裨王及都尉等。
霍去病收了得胜大军,即命就地埋锅造饭,饱餐一顿后又令带足干粮饮水立便启程向西进发。当有赵破奴道:“大军混战半日有余,人困马乏,正当休整一二日西进不迟。”
霍去病道:“我军尽乃汉朝精锐,必能耐的疲劳,忍得饥饿。”
高不识道:“今得卢胡王众多粮草辎重,却便如何处置?”
霍去病道:“我军要的是歼敌有生力量,要他辎重何用?今只补充我军之后,剩余尽可付之一炬。”
仆多不无担心地道:“连续远途奔袭作战,只恐匈奴以逸待劳,于我军不利。”
霍去病道:“兵贵神速,攻敌不备。我军自西进以来,千里跃进,所向披靡,匈奴早已闻风丧胆。未取其人,已夺其心,匈奴虽逸,兵无斗志,何足为虑?”
仆多再次争辩道:“为将之道,在于爱兵如子,今不顾士卒死活,强令连续作战,只怕军心不服。”
霍去病怒喝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为将只应记住‘胜利’二字,其可以妇人之仁,取败亡之道?用一时之劳苦,换无数之生命,此乃大慈大悲。所谓慈不掌兵,便是此等道理。你等身为校尉即耐不得劳苦,却便如何号令所部?天子以我为将,你等请勿再言。只可勇往直前,不许动摇军心,违令者斩。”众将只得诺诺而退。
号令既行,霍去病一马当先,率众纵马向西飞奔。众军见主帅一马在前,尽皆精神倍增,纵马狂奔。是晚,大军又行二百余里,霍去病命马不卸鞍,卒不卸甲,就地歇息了三个时辰,即令继续西进。晚春季节,天已渐热,连续数日征战及急行军,使个别汉军士卒体力渐不能支,大队人马过后,总有个别伤病或体虚者掉下队来。然而将军有令,为了战争大局,为了汉朝国家利益,凡掉队士兵一体带足粮水,自行返汉,不得拖累大队人马行动,亦不得因个别伤兵,而至全队人马停止不前。
霍去病正在中军奔跑,忽然看见两个汉兵晕倒路旁。去病飞身下马,搀起伤兵。他看着这个病倒的汉兵,面色苍白,大汗淋漓,气若游丝,两扇干裂的口唇仿佛要浸出血来。他躺在霍去病怀里,伸了伸干涩的舌头,艰难地咽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液,断断续续地道:“水……水……”
霍去病急忙从身后取过自家水壶,向伤兵的口中灌去。伤兵似乎是一个即将被波涛汹涌的大海淹得发昏的人突然捞到了一根稻草一样,伸手抓着水壶,“咕咚咕咚”喝将起来。他一口气喝光了霍去病水壶里的水,不一刻精神便振作起来。
霍去病问道:“敢问壮士姓名?”
壮士道:“在下徐自为,感谢将军大恩大德。”说着便欲起身拜谢。
霍去病搀扶起徐子为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然后又揽起另一伤兵,伸过手从随侍手里要过一壶水灌将下去。不一刻,伤兵慢慢睁开眼睛,摇摇头,有气无力道:“将军,在下实在不能再跟你一起杀敌了,我……”
霍去病看着奄奄一息的伤兵,泪水“扑簌扑簌”掉了下来,他哽咽着的:“实在对不起,为了我朝利益,霍某不得不如此。”
伤兵会意地点点头,霍去病放下伤兵,命随从取下自己的水壶交给伤兵扭过身毅然决然的站起身来,跨上战马,甩鞭儿去。壮士徐志为见霍去病打马远去,他坚持着爬上战马.紧追不舍。
前面已是??兰山。夕阳的余晖已被几片残云笼住,皋兰山的东面将要昏暗起来。然而山下那一大片白色帷帐在透过黑褐色的云缝而射出的暗红色的霞光的涂抹下,显得那么惨淡,它与身后的皋兰山相比,好像茫茫大海中的几点白帆一样,显得非常渺小。它们凄然地坐落在皋兰山下,凄然得像一群群羊羔咩咩。又像在默默祈祷,祈祷一只只归宿的老鸦。几匹无忧无虑的小马驹跟在母马身后,蹦跳着欢快的音符,向皋兰山下的帷帐边溜耒。一队队匈奴欢笑着从远处归来,一群群妇女正在为晚归的丈夫或男人们准备着可口的奶油茶或手抓羊肉。
折兰王原本是一位糊涂王子。他从来都是安于现状,自足自满,不与人争。他既不想与汉朝天子为敌,也不想与大单于伊稚斜作对,尽管伊稚斜对他并不“感冒”。他只想保着自己这个不大不小的王位,与自家的妻儿老小共享天伦之乐。此时他正坐在阏氏对面慢悠悠的喝着马奶酒,吃着烤羊肉。他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的多。干瘦的脸庞像一副古色古香的板画。额上的皱纹深的能遮出阴影。敦厚的眼神折射出他内心的忧伤。
阏氏心满意足地一眼不眨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美滋滋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仿佛是在欣赏着一副古老的图腾,亦或是琢磨着一尊石雕。
折兰部落的匈奴像往常一样,正准备吃晚餐,他们还预备晚餐后要跳一场狂欢舞。谁也想不到死亡正悄悄的降临在他们身边。
霍去病率领的精锐汉军,像一头头潜伏在山坳中悄悄匍匐向自己猎物的猛虎一样,向毫无察觉的折兰部落的匈奴扑去。
霍去病命赵破奴、高不识各率所部自南北两个方向向折兰部落迂回包围,自己则率主力从正面冲杀。
太阳刚刚没入皋兰山,暮色刚好掩护了汉军行动。约莫半个时辰,一声号响,杀声大作。万骑精兵从三面冲入毫无准备的折兰部落。
折兰王开始隐约听得喊杀,忙对帐外喊道:“来人。”
一名正在帐外当值的匈奴小校应声而入,折兰王问道:“帐外何处喧哗?”
小校道:“仿是大队军马袭来。”
折兰王听了,一边“唰”地站起,一边道:“汉军出塞数日,据我部至少尚有数百里路程,绝不会是汉军袭至。”
小校道:“不是汉军,便是西域乌孙等国兵马。”
折兰王道:“恐是家族之间内讧,快去看了报来。”
小校飞奔出去,折兰王又侧耳细听,喊杀声音越来越大,折兰王大惊道:“必是汉军杀至无疑,阏氏快快躲藏,免遭不测。”说了急忙取过刀箭,便往外冲。
阏氏吓得浑身颤抖,急忙拉了折兰王衣襟哭道:“汉军勇不可挡,王今出去,必遭杀戮,不如寻路逃命为好。”
折兰王怒道:“本王怎能看着汉贼杀我无辜部众,为今只有拼死一战。”
正说间,小校慌慌张张奔进帐来报道:“汉军大队人马已经杀来,其势甚猛,我王还是快些逃命吧。”
折兰王犹豫片刻,然后出帐观察,眼见汉军铁骑滚滚,马蹄践踏,刀砍枪杀,匈奴所有部众四处逃窜,凄厉哭喊。
折兰王大哭道:“为料汉军如此神速,使我皋兰惨遭屠杀,实我一人之过。”说必拔剑就要自刎。
小校与阏氏忙夺了利剑,阏氏乃跪在折兰王面前哭道:“我王如果不测,阏氏怎好一人偷生?还是一起逃命吧。”
折兰王仍在迟疑不决,却有数名都尉飞马赶来。当有皋当户大叫道:“我等前来保驾,大王快随我等逃命。”
折兰王眼见大势已去,只得上马逃窜。正行间,却被壮士徐自为兜头拦住去路,数百汉军将折兰王一行数骑围定,虽左冲右突,却是难出重围。眼见汉兵一枪刺向阏氏,折兰王忙赶过来一剑挡住,并大叫道:“阏氏快逃,休得管我。”却有赵破奴从后一戟戳中,折兰王大叫一声道下马来。
阏氏见状,当下便晕厥过去,翻身落马。
徐自为大喜,忙下马缚了阏氏,便好邀功。此役,皋兰部落几被杀光,部中都尉只皋当户冲出重围,直向焉支山方向逃去。
霍去病再获全胜,便命汉军就地住了匈奴帷帐,休整三日,补了给养,将所剩诸物又付一炬,然后率军继续西进。
此番西进,却与前番不同。在匈奴向导的带领下,霍去病率领大军涉过大漠,绕过焉支山,向西行进后又折向北共行千余里,然后又突然掉头,向东南合黎山及浑邪王老巢酒泉卷土而来。
此时,伊稚斜单于闻得霍去病已大破速濮王、卢胡王、折兰王,诚恐汉军继续讨伐浑邪王等部,急召群臣商议道:“我朝虽掠了汉家两郡,今却被霍儿破我三部,杀我三王,必得杀了霍儿方解我恨。”
赵信道:“霍去病神速进击,我军三部均败在猝不及备。今当急遣使令浑邪王等严阵以待疲惫之师,一战可擒霍儿。”
乌维道:“霍去病虽然年轻却有胆有识,不可小觑,父王当亲率众兵前往围剿,方能取胜。”
呼毒尼道:“汉军出陇西时不过两万骑,经此三战必有所失。只需令休屠王与浑邪王合兵一处,以众击寡,以逸击劳,易如反掌,何须烦劳单于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