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的时候,赵孟雪和段海洋、艾琴在大明湖的西南门外集合了。这个季节并非旅游的旺季,门外只有三三两两的游人走过,三个人站在门口的大杨树下百无聊赖地等着张莎莎的到来。
一辆卖糖葫芦串的三轮车驶来,车主是个大约四十岁的中年妇女,看到他们三个学生模样的人后,停下了车子,“糖葫芦串嘞,一块钱一串,冰糖葫芦,好吃又便宜。”她一边叫喊着,一边走向三个人,“三个同学,买几串吧?”
依着赵孟雪,他是不想买的,听父母在闲谈中说过,旅游景区附近卖的东西都是最贵的。于是他避开了女摊主的目光,向旁边看去,这时没想到艾琴先说话了,“你俩不请我吃根糖葫芦吗?又酸又甜。”
艾琴走上前,从三轮车的草木棒上取下两根糖葫芦串,反复挑拣着,“哪种甜?”她问女摊主。
“个个甜,不甜不要钱。”女摊主信心满满地说,并又从草木棒上取下一根来,“你们三个,一个一根呗。”
赵孟雪从上小学五年级起,姥姥每个月都会给他2元的零花钱,上了高中后仍然如此。而父母并没有给他零花钱的习惯,因此平时出门,他身上通常一分钱也没有。此刻,看到艾琴和女摊主手里的糖葫芦串,小声说:“太贵了,别的地方都是五毛钱一串。”
话音刚落,段海洋突然从衣袋里掏出两元纸钞来,“我身上就两块钱,只够买两根,你俩再凑一块吧。”女摊主反应迅速地接过了钱,就近把手里的一根递到了段海洋的手里,又望着艾琴手里的两串,说:“姑娘,你这里还差一块钱。”
艾琴把目光投向了赵孟雪,“你身上带了多少钱?我这里只有五毛。”她从口中袋里掏出五角纸币来,顺手递给了女摊主。
只要再凑上五角钱,三个人就可以一人一根皆大欢喜了。但赵孟雪就是拿不出来这五角钱,他瞬间涨得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在身上几个口袋里掏来掏去,懊悔地说:“我出门忘记带钱了。一分钱也没有……”
艾琴左手的糖葫芦串已吃了一个,正在嘴里咀嚼着,右手举着另一根,就等着付上五角钱就可以交给赵孟雪了。一听赵孟雪连五角钱也拿不出来,脱口而出:“这么穷?五毛钱也没有?”说完了她就后悔了,连忙补充道:“出门也不带个钱?万一车子扎带了,想补个胎也不行啊……”
段海洋说:“那就推着回家。干么盼着人家的自行车扎带?”
“我就是打个比方。”艾琴申辩道。
女摊主以为赵孟雪是为刚才抱怨自己卖得太贵找理由,说:“你再找找,再找找,就差五毛钱。”
赵孟雪又装模作样地翻了一下周身,”确实没带钱,一分也没有。就买两根吧,我不吃。”
艾琴马上说:“不吃不行,光看我们俩吃,成欺负你了。”
段海洋把糖葫芦串含在嘴里,腾出两只手来在身上的各个衣袋拍打了一番,然后抬头看着两个人,因为嘴里有东西,所以语句含糊不清,“我也没有了。”
女摊主见三个学生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就大度地说:“好,五毛就五毛,你们先拿着吃吧。那五毛钱,你们再来的时候,给我补上。”
艾琴立刻连声道谢,段海洋也说:“谢谢阿姨,我们以后见到你给你补上。”
见他们俩都异常高兴,赵孟雪的内心却是波澜万丈,自己的家庭情况比较拮据,他从小就不乱花一分钱,平时也尽量不在再外面买东西,攒下几个钱后,几乎全部用来买书了。此刻,当着两名同学的面,他拿不出来五角钱,也感觉到下不来台,他倔强地转身就走,“我不喜欢吃这个东西。”
段海洋在后面装作没有听到的,一把拿过来艾琴手里的另一根糖葫芦串,“哎,别走哇,这根是你的。”他往前追了两步,猛然抬头时却见到张莎莎的身影出现在前方。
“谁请客啊?还给我买了糖葫芦串。”张莎莎远远地见到段海洋举着一根糖葫芦串,以为是专门给自己准备的,高兴地大声说道,并紧走了几步伸手来接。
段海洋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在艾琴马上说道:“不是你的,是赵孟雪的。”等到张莎莎明白过来并不是给自己的准备的,就一撅嘴,“你俩都买了,不给我买一根?”
艾琴呵呵地笑了起来,睁开眼睛看着张莎莎说:“好啊,你再买一根吧,我们这里还差人家五毛钱,你帮着给垫上吧。”
女摊主见又来了一个人,此时也大喊:“你们这不来同学了吗?赶早不如赶巧,让她给你们垫上那五毛钱吧。”
张莎莎这时已清楚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说:“还得让我给你们垫钱,这一定是段海洋请客吧?这么小气,还差五毛钱。”
段海洋马上回答:“我掏了两块,是那个谁……”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赵孟雪刚才转身离开是在维护最后一份尊严,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赵孟雪连连摆手,对张莎莎说:“我不吃,他非给我买。”张莎莎也不再追问具体原因,从口袋里掏出两元钱来,递给女摊主,“来买两根。”
女摊主麻利地接过钱来,递给张莎莎一根糖葫芦串,“一块钱一根,加上刚才那个五毛,我再找你五毛。”
在张莎莎和女摊主说话间,段海洋已经把从艾琴手里拿来的糖葫芦串递给了赵孟雪,“吃根吧,大家都吃。”赵孟雪原本不想接过来,但是见到张莎莎已交了钱,只好接过来拿在手里,冲张莎莎说:“谢谢你,星期一我还给你钱。”
四个人有说有笑地,向张莎莎的家里走去。
冬天的济南天空照例是灰色的,因为各种采暖设备都启用了,加之工业生产和小锅炉也纷纷点火,空气污染已是十分严重。
无风,云层浓厚,太阳偶尔露一下脸出来,又很快捉迷藏般躲进云层里。大明湖西南门外是青石垒砌的护城河岸,河水青青,波光粼粼。
大明湖是由四大泉群的泉水汇集而成,泉水流经的通道就是护城河,因为泉水常年恒定温度是摄氏18度,因此冬天的时候,环境温度低,水体温度高,水波会在一片粼动中升腾起一团团白雾,把岸边清一色的垂柳笼罩起来,让那些已叶落枝黄的柳树有了些许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