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柳疏烟刚刚喝了药准备睡下,门外的山海忽然敲门。柳疏烟拿了枕头垫在后背,顺顺长发,伏在榻上的黑猫伸伸懒腰,化作人形,一边打哈欠一边去开门。
山海看了她一眼,走到柳疏烟面前去,说道:“高阳青衣在山中一处洞中血浴。”
阴媚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幽幽道:“你看她洗澡?”
山海翻开手掌,掌心趴着几只书虫,细小的身躯上沾满血,让他们的行动变得十分吃力。他说:“是它们看的。”晚膳后他都不曾离开过柳府。
阴媚眨眨眼睛,用她的脸蹭蹭他的脸,轻笑:“你紧张什么?我随便问问。”
柳疏烟咳了一声,问:“怎么回事?”
“朱颜术。”
阴媚和柳疏烟一个睁着眼睛看着他,一个竖直了耳朵,却半天不见有应,阴媚嗔怪的拍他一下:“呆子。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般读遍天下书,知晓天下事的,你倒是解释啊。”
“哦。”山海张张嘴,又觉得说话麻烦,便闭上眼睛,再睁眼时手上多了一张透明纸,上面泛着淡蓝色光芒的字像海水一般浮动着。
他把透明纸递到阴媚面前去,阴媚念给柳疏烟听:“朱颜术,源自西巫族,以豆蔻少女心头血为浴,朱颜花为引,方可青春永驻,童颜不衰。但,杀戮血腥,罪孽深重者,折寿数年,入十八地狱,永世为奴,不可转世投胎。”
山海动动手指,白纸蓝字如流水般卷起跌进他袖中没了踪迹。
“什么朱颜术?都是西巫族骗傻子的术法,哪有我的画骨描皮厉害。”诡画清脆如孩童的声音从阴媚身后传来,她吓得猛一回头,绿色瞳孔紧缩,已经摆出了打架的姿势。
“你下次出现能不能出个声?”阴媚瞪她一眼,又轻声慢语威胁道,“小心我抓伤你美丽的脸喔。”
诡画一下子缩到山海身后,对着她吐舌头。她说道:“我刚刚从柳老头那里过来,你们说的这件事现在已经丢给刑部了,负责此案的就是柳澄。”
柳疏烟细细一想,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与她完全无关,但好像暗里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时间不早了,都去歇吧。”柳疏烟疲惫地按着太阳穴,才这么一会儿又浑身乏力了。
夜里狂风四起,庭院里的翠竹被吹得吱吱响,落叶逃不过被风席卷的命运,任由宰割。柳疏烟睁开眼,在无尽的黑暗里,抱紧冰冷的身体,埋进还有余温的锦被里。她绝不要再任由他人欺瞒,宰割,而要屠戮那些人。
腊八节那日,宫中设宴,太子在宴席上为多年未娶妻的陵王殿下与多年未嫁人的柳家大小姐赐婚,婚期定于除夕后。这一消息翌日便在晏都中传开,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们便抛开以往妖魔鬼怪的故事转而将这桩婚事编成各种八卦趣闻,连讲了四五日,每个故事都不重样。
也是这几日,晏都各家大小茶楼客人日日爆满。因为陵王殿下与柳府小姐大婚的事情反倒冲淡了前几日让都城中百姓惶惶不安的血案。
柳澄这几日上完朝回来便待在书房研究案子,可查来查去,证据也不足,最后什么也没查到,怪不得府衙的人要把事情丢到刑部来。这案子他之前就听说过,都两三年了,他还得从头查起,实在是让他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