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吉一如既往地拿着饭盆儿到食堂去打饭了,食堂是自助形式的,所以是不能打回办公室吃的。这是让他最恼火也是最纠结的。本来唐吉是个相当开朗的性格,逢人总喜欢白呼的人。可随着学院一天一天地没落,能和唐吉有共同语言的人只剩下凤毛麟角。在嘈杂的环境下用餐对他来说是个折磨。
草草吃了些东西,唐吉抓紧时间跑了回来,主要是想和金鱼说会儿话。鱼缸将他的圆脸放大了好几倍,根根胡茬儿在略微稚嫩的皮肤上显得那么不自然,自从岁月开始在唐吉的脸上用工,即使他如何认真的拿刀片在脸上反复刮,也不能完全除去胡茬儿的痕迹,那张圆脸永远留下了证明时间的清灰色印记。
“你能离我远些吗?你的脸好大!”小七说。
唐吉眯眼微笑,把脸往后挪了挪,安静地坐在了画案前,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小七。
“你今天有事儿吗?光看我干什么?也不说话,无聊不无聊?”小七问。
唐吉有些不知所措,委屈的说:“刚在食堂乱哄哄,特想赶紧回来和你说说话。食堂太恶心,除了老娘们儿就是一群不思进取的油腻男。跟谁也没共同语言,现在单位没人聊专业,和他们说两句画画的事儿,他们拿我当神经病。谈生活,全是一帮唯利是图的家伙。新分来的小年轻一个个以为自己是中东皇室少爷公主似的,傲的不行。逢人都是一副跟遗体告别的感觉,特想上去抽他们两巴掌。只有和你感觉才有话想说。可现在又感觉心里很累,什么也说不出来,光看着你就很享受”。
“哎呦,那你知不知道你就这么看着人家,人家会不好意思,我可是女生!瞧你那油腻样儿,吃的烧饼芝麻还在嘴上呢。哼哼呵呵。”
一边说一边摇着双鳍,翻着白眼儿,满脸坏笑。
“嘿······!你确定你是鱼吗!?还女生!哈哈!”唐吉呲牙乐的那叫一个开心。
小七瞬间表情木讷,“你会聊天儿吗?!要不然你没女朋友!不理你了,画你的画吧!”说着转过身去把屁股朝向了唐吉。
他看着小七的屁股一扭一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唐吉还想和小七说些什么,忽的,一声闷声闷响的开门声顿时打断了唐吉与小七的私人对话,一个中年妇女直瞪瞪就闯了进来。小七眉头一皱,唐吉也好似被吹到半空的一张白纸失去了上升的气流,瞬间坠地。惊恐地看着这个闯进来的中年胖女人。
“小唐”!中年妇女喊了一句。“哎,你一会儿有空儿来趟我办公室。我有话跟你说。”唐吉看着中年妇女,心中满心厌恶,可脸上仍然勉强微笑,随声应着:“行,大概齐什么事儿,李老师?”。
“一会儿你来就知道了。”胖女人有些不耐烦,一边说一边转身关门而去。
随后楼道传来高跟鞋一下下与地面地敲打声,并随着声音远去,唐吉心里估摸着胖女人走远了。
这胖女人名叫李浪,是学院图书馆馆长。唐吉对她素没好感。就刚才那女人的高跟鞋声,唐吉就能感觉到她那肥胖臃肿的一堆肉紧绷在薄透的连衣裙下一扭一扭的背影,着实让唐吉恶心了好一阵。一想到一会儿还得去她办公室,更是好不情愿。此时小七一边晃动着鱼鳍一边翻白眼儿说:“呵呵,有你瞧的呦。刚看她那眼神儿好像充满了欲望。”唐吉马上贼眉鼠眼的说:“别胡说八道,还欲望!你让我多活两年行吗?太恶心!”。
“哈哈!你等着瞧,我地直觉很准呦。”小七一边冷嘲热讽,一边慢悠悠在鱼缸里游来游去。
唐吉本来是学校的教师,因得罪了院长被安排到了院图书馆工作。从改在图书馆上班的第一天起,当唐吉迈入图书馆大门的那一刻,脑海里就出现了87版西游记的一集片头,在一片云的背景上赫然一行字“落难图书馆”。
幽深的图书馆走廊就像时间隧道,唐吉感觉好像永远被放逐到了宇宙天际以外,再也不会有人问津。然而他不知道这个安静地图书馆恰恰日后成就了这个不得志地落魄中年人,也正是这栋安静的小楼是上帝为他开启的一道神奇梦幻的大门。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唐吉的办公室坐落在图书馆楼一楼书库尽头的一间小屋,由于单位的老师很少来图书馆查阅资料,平常唐吉的这间小屋很静很静,静的唐吉坐在椅子上能安静地数自己的心跳。当唐吉逐渐适应了这日复一日的宁静,便把这间小屋改造成了一间小画室,
虽然不太符合学校的规定,但唐吉毕竟是搞绘画专业的,平常单位领导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搭理他。正好似一只流浪狗,路人也无意去看他路边的狗窝。唐吉在这复杂的江湖中已是对任何人没有威胁的一粒无聊棋子。每天就是一间安静的小屋,一张画案,一个玻璃小鱼缸,和一条神奇的小金鱼。然而让唐吉始料未及的神奇还远远没有停止。
楼道里又传来了一阵叫声:“唐吉!唐吉!干什么呐。”
忽的,唐吉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叫声从自己的冥想中惊醒。想起刚才李浪还找他有事儿。然后收拾好心情,脑袋顶着一张微红的圆脸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朝馆长办公室走去。
还没进屋,屋里就传出了几个女人的说笑声,恍惚还有男人随声附和。唐吉一听这些声音就浑身不自在,因为唐吉自从适应了图书馆安静的环境就极其听不惯人大声喧哗,尤其是不知何故的女人欢笑声在图书馆这片净土感觉特别莫名其妙。犹如噪音。随着朝馆长室的一步步接近,心里的厌恶逐渐上升到了微微愤怒。随之唐吉微红的圆脸上,眉毛微微皱起,好像闻到了什么异味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