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布一样的清晨并没有把人们对春天期许的温暖照射到窗前。唐吉无聊的躺在床上不停地寻找理由与昨晚的胡思乱想告别,最后说服自己,还是不如早起,不然再晚些,单位食堂早点就赶不上了。睡眼朦胧掀开被窝,一丝凉意并不友好地匍匐上身,此时单身的唐吉多希望是一美女与其相拥而起,提醒唐吉自己仍然还可以是小唐。但总感觉还附带一句:年轻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起身,闭眼低头。唐吉虔诚的做每一天早起的祷告。完毕后,内心平静了许多,头脑也正式开启一天的清醒模式。于是轻轻收拾床铺,生怕吵醒还一起同住的父母,他到洗手间完成清晨的五谷轮回,洗漱,然后轻轻地收拾书包,开门、关门。拿着自己的屌丝神器(公交卡),坐电梯下楼开启了一天的江湖。
初春的早晨,路边的树离长出新叶儿还需一段时日,但还是有些杨树着急,先长出一堆毛毛虫,随后迫不及待地吐了一地。微风带着寒意不停地吹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顺便也没放过唐吉永远长不大的那张圆脸。以至于他眯着眼,总感觉这个冬天就这么永远停了下来。
唐吉站在公交站牌旁,不耐烦地等着运送他的老公交,如同在等一个并不想见到的肥妞儿。虽然俗不可耐,浑身臭气,但她可以驮着你把你送到目的地。
唐吉每每看着这一地的杨树吐出的种子,就感叹又是一年春来到。这些不就是杨树生命的延续吧,想想自己年岁已都四张儿了,如今连一处自己的安身之所都没有,与父母同住在外人眼里简直就是个笑话。没女朋友,没钱。人生大大的失败两字好像就印在唐吉的脸上。
公交站坐落在一个很窄的小马路旁,就在唐吉家的楼下,马路对面安静地停着一辆奔驰SUV。猛地,驾驶室门打开,出来一个高个眼镜儿男,他左右打量了一下,径直朝公交站走来。正眼巴巴等公交的唐吉开始没在意,当眼镜儿走近时,才辨认出原来是经常在电梯遇见的一个外地租客。眼镜儿满脸堆笑,问:“记得上次看见你,听你说你是画画的吧”?
唐吉虽然感觉‘画画的’这个称谓有些不礼貌,但还是客气的回了一句:“啊,是。您有什么事儿”?。
“给我你一电话行吗”?眼镜儿问。
此时可能是马路对面SUV起了作用,有些势利的唐吉还是想交一些这样的朋友,顺嘴一说:“好,不过跟您还是不熟,不好意思,您到底有什么事儿呀?嗯······算了吧,您先记,136······”。
眼镜儿拿出手机一边记一边问:“您怎么称呼”?
“唐吉,唐朝的唐,吉祥的吉”。他一边瞅着眼镜儿一边说。眼镜儿没抬眼,还是一边向手机输入文字,一边略带微笑的说:“咱是本家儿,我也姓唐。我闺女想学画儿。我现在给你打过去,你看一下”。
等了一会儿,唐吉的老手机吃力地震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显示一串儿文字,大概其意思是一家贸易公司。还没等唐吉反应过来,眼镜儿说:“先这样,回来和你联系,我还得送孩子上学,咱回再说哈。”
唐吉一抬头,眼镜儿已经跑出几米,他刚缓过神儿,马上喊了一句;“你怎么称呼”?此时眼镜儿一边摆手一边头也不回跑远了。
唐吉不知怎的,有些失落,还是有些懊恼,总之心里不是很舒服,皱着眉头还没想明白,心里开始焦躁,眼神平视着马路对面的奔驰,嘴里蹦出一句;‘操!狗逼公交怎么还不来!’可刚一骂完,他又顿时感觉羞愧而自责。此时微风依然冰冷,可唐吉的圆脸由于复杂的心情而变得微热,在初春的抚摸下显得微微红润。
唐吉在一所艺术学院上班,来到单位,刚好早上八点多钟,空气中才开始有一丝暖意。他看了一眼自己桌上的小鱼缸,鱼缸是玻璃的,里面养着一条小金鱼,金黄略带一些桔色。金鱼叫小七,是唐吉在一次期末监考中没收学生的。
当时小七正沉浸在学院放假、自己的学生主人将要离开宿舍回家,最后自己将被遗弃、从而变成鱼干儿的尴尬之中,对唐吉收养自己非常感激,只要没人的时候她便用心灵与唐吉对话,她称他为老唐。
唐吉开始很惊奇,还记得第一次心里听到小七跟自己说话时,唐吉涨红了脸,不停地问小七:
“你确定我们的对话别人听不见吗?真是你在和我说话吗?这真不是幻觉吗?我是不是得去医院看看?这世界已经让我够失望了。我别是得了什么精神疾患了吧?那我就太倒霉了呀!搞什么搞?这不成聊斋志异了吗?!我求你跟我说这不是真的。······咳!你跟我说话就是不真实!天哪,这世界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你到底是人是鬼?”
当小七很确定的一字一句的回答唐吉:
“你没病,是我在和你说话。我们的对话任何人是听不见的。你冷静,别害怕,是我不好,吓着你了。你放松。我来自天上,金鱼只是我的临时载体,我不是恶灵,不会伤害你。虽然和你沟通有些跨界,但我喜欢你的真诚与善良。知道你也必不会出卖我。我是不会轻易和人说话的,你是唯一。”
唐吉即惊奇又兴奋,甚至有些感动。在这个冷漠的江湖,唐吉已很少愿意和人交流。能有条金鱼和自己说话,并且是静音模式,想是任何人工智能也做不到的。唐吉越想越觉的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同时内心还升起了一丝丝小确幸。美美的。
从此以后,唐吉就习惯了这种神奇的静音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