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浅猛地站了起来,眼底有怒火与悲伤在熊熊燃烧。他握紧双拳,直直地瞪着鬼离,却说不出来一句话。良久,他颤抖的嘴唇中蹦出几个字:“不一样的……”
咖啡杯被他大幅度的动作碰洒了,深色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流下,蔓延了半桌。
“有什么不一样?”鬼离不肯罢休地逼问道。
“……”
夏浅浑身颤抖如同风中之叶。
下一秒,他的身影直接从桌边蹿到了窗边,速度快成了一道残影。他的衣摆被充满热气的风鼓起,在空中摆动。夏浅咬了咬牙,稳稳地站在窗口上,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略有些讶异的鬼离,抛下了一句话:“我会证明给你看!”
他的身影消失在高楼林立之中。
鬼离迟疑了一下,有些苦恼地往椅子上一靠:“完了,玩脱了。”
“你那么打击人家的梦想,他当然会是这种反应。”玄缺闭着眼摇了摇头。
“哪里叫打击?我这是帮助中二少年摆脱幻想泥沼好吗?绝对正义的审判……神族基因里是不是带中二病毒啊?”
“神族追求的不就是完美社会吗?”玄缺不以为然地睁开眼,瞟了一眼窗外略有些阴沉的天空,“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他会怎么证明给你看。”
鬼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胳膊上的青金臂环,“我还真是给自己惹了个大麻烦。”
麻烦这种东西,处理得多了也就不觉得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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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的十字路口依然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夏浅独自站在马路边,眼神略有些迷茫地环望四周,他的目光带着奇异的力量,穿透了层层阻碍,以上帝视角望着这座城市——
小巷子里,一群小混混正嬉皮笑脸地围着一个瘦弱的少年;
集市里,菜铺老板悄悄地在电子秤内安了个磁铁;
路边,城管正在拳打脚踢着一个瘦弱的老人;
………………
夏浅的妈妈从小就告诉他: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有公理的。
可是他的妈妈死后,却连一场体面的葬礼都没有办成。
恶人都是不可饶恕的。
命运给了他神力,他就应该去成为世界的公理。
如果没有人能够理解,那就改变这些人的意识好了。一切都是为了正义,一切都是值得的……
夏浅横下心来咬了咬牙,舒展开双臂好似在拥抱这座城市,他的心脏处有丝丝缕缕的银色丝线逐渐汇聚成光,猛地绽开了无比剧烈无比耀眼的光芒!光芒以他为圆心瞬间蔓延开来如同无药可救的病毒,所有被这光芒触及的人事物都突然停止了行动,原本喧嚣的市中心忽然就变得安静下来。
这诡异的安静还在蔓延,转眼间半座城市都被银色光芒所吞噬。
夏浅处于光芒最耀眼的中心处,他的脸色煞白,嘴唇发青,有冷汗细细密密地从额头上滚落——完成这项任务所需要的力量是巨大的,甚至远远超出他的目前的能力范围!
奇怪的是,他突然又响起了那个银发姑娘说过的话——
“那么,你和那些以拳头说话的人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的吧……
他试图说服自己,可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浓重。
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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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鬼离和玄缺走出咖啡馆的时候,天空阴沉沉的,好像正酝酿一场大暴雨。空气里带着令人不安的气息,异样的气息。
外面寂静得几乎窒息。
所有人都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可是气氛就是诡异的寂静。仿佛……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人按了静音键。
鬼离不自然地干咳了几声:“我说……”
无声城市之中,这几声咳嗽显得空旷而清晰,却又显着单一平板。
听见了这咳嗽声,那些静谧而匆忙的人们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动作无比整齐划一——鬼离完全可以看清,他们都眼中都带着一丝微弱的银色光点,他们都带着平静安详的笑容,无一例外。
整齐得仿佛排练过的动作,温和的笑容……虽然并没有恐怖的因素,却看着令人毛骨悚然。
人们停下了手里的事,安静地向他们靠拢来。
“原来如此,这家伙洗脑了整个城市啊……”玄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人群离他们越来越近……虽然他们手里没有伤人的器具,表情也平和得完全没有伤人的意图,可看着就是那么压抑可怖。
“喂喂喂这个时候麻烦你不要分析剧情好吗!赶紧想想怎么办啊!”鬼离表情略有些惊悚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幸好我没有密集恐惧症,不然肯定得被吓哭。”
“你打算怎么办?”
“首先得找到那个中二病少年啊……”
鬼离的话音未落,那些傀儡们就纷纷加快了速度向他们奔跑了过来,不同的声线却说着同样的话语,如同一波波声浪向他们磅礴击来——
“不许打破平衡……”
“不许打破平衡……”
“平衡就是最宝贵的正义……”
“不许打破平衡……”
鬼离听得心烦意乱,完全不想跟这些麻烦的傀儡纠缠,于是果断拉住了仍然一脸平心静气的玄缺的袖子——
“我决定了!先找到那个中二病少年吧!越快越好!这些人好烦人啊!”
她的声音在声浪中渺小到完全可以被吞没,玄缺却仍然点了点头。
一个呼吸的瞬间,鬼离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轻——魔神形态的玄缺将她拦腰抱起,动作轻松得仿佛在抱一只猫。她能嗅到他身上幽暗的香气,甚至能感觉到他黑焰羽翼那炽热的温度。他的煞气磅礴如同怒海如同无法撼动的巨山,但又被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不去伤害到她。尽管他知道,即便是他的煞气,对她来说,也仅仅只是带来不适罢了。
“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