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止在这幻境中转了转,镇子极破,并没有什么能供探求的特点,就连一只鸟儿也没有,趴在地上看了看,甚至,连蚂蚁也没有。看来,这只是个封闭的阵法,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
阵中无虫无蚁无鸟无兽,则是因为此阵已摈弃活物,若想出阵,唯有死气。
这就是设阵之初念吧。
梅止一指凝力,划破掌心,鲜血顿时溢出。他再以指占血,在地上画了个符图,随后最后一指落地,血色符阵立时启动,淡淡青光随即将四周景物吸引而入。
片刻,四周林木即现,已复如初。
路旁石碑上,一个大大的“二”字镌刻于上,看来刚才自己已经破了第一关。不过,如果这条路是正确的,那醉梦华走的,不就是那条充满毒烟毒雾的死路了。
他还真是幸运。
回转路程,梅止边叹边想着他发现自己踏的是条死路,该是如何表情?
而此时的醉梦华,正以手中扇为器,死战林中毒蝎毒蛛,他本打算静待梅止来援,却未料刚坐下就涌出一大批张牙舞爪的小东西,且一看就是有毒的。他双剑未带,只好以扇为器,运内力而阻毒物近身,但这些东西绵绵不绝,他一时之间也无他法可解。
梅止从另一条路进去后,从地上捡了根枯树枝,画地为形,这是无方阵。一旦结阵,便会使四周阵法短暂失效,时间与施阵与破阵人的功力息息相关,梅止不确定这个毒阵是谁布的,但也不需要多,只要能争取哪怕几瞬之时,他也能将醉梦华从里面带出来了。
画好阵后,他双手结阵,口中念道:“乾荒无行,坤满无积,震越无奉,艮觉不醒。”
随着他话落,四周突现红花漫天,如天降血雨倾盆而下,再凝细眼,见那血色竟是瓣瓣桃花飘落而下,其之艳丽妖邪犹如黄泉彼岸,触之消亡望之生怯。梅止察觉自己将落幻觉,翻手印法又结,疾声轻朗而念道:“离商不虚,坎竟不覆,兑远不残,巽黄不半。天地为正,苍天为道。”
随其话落,醉梦华的身影渐从幻境中而显现而出,只是他似是看不到梅止,仍旧在奋力斩杀那些扑上来的毒物,但在旁观之人的角度,他不过是在扑腾着吹飞一些树叶乱枝罢了。
“醉梦华,住手。那些都是幻觉,沉心定气,息凝丹峰。”
话醉梦华是听见了,可却是无法听丛,他四周望了一眼,遍寻不得出声之人身影,骂道:“你不赶紧来帮我,瞎指挥什么?”
“我不能进去,否则我们两个都会出不来。你面前的东西不过是些被风吹起的树叶,听我的,沉心定气。”
“可我要是被咬了怎么办?”
一扇拂开几十只毒虫,他有些惴惴不安的问。
“不会的,你照我说的做,沉心静心,凝息丹峰。”
既然如此,醉梦华也无他法,收扇敛息,为防自己忍不住动手,他索性连眼睛一起闭了,凝息而立,如同摇晃的一桶水突然被施了般,即刻平静了下来,而就在他气息敛到极致之时,四周困阵对他之束缚亦是减小,就趁着这时,梅止一脚踏入随即拉起他转身跃了数丈,人已跳出了阵法之外。
再睁眼,见四周景色悠静万物如常,醉梦华长舒了一口气,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阵法什么的,太吓人了。我得缓缓,里面那些红色的花看得我眼都快瞎了。”
“被困阵中连半点反抗之力也无,看来你需要学些破阵之道,以免日后再遭这种大难时,毫无自救能力。”
“你说的容易,我一看到那些鬼画符一样的阵法结图就头晕,别说学会怎么画,就是有图现成给我,我也不一定画得出来。”
梅止摇了摇头,道:“这个回去再说,起来,我们去第二关了。”
第一关是阵法,第二关是武斗。
随着两人渐近,两名蓝衣少年从林中跃出,这两人就是守关之人。规则也简单,每名闯关者需与他们兄弟两人同时交手,且要在二十招之内取胜,败则无能再向前。
“请位哪位公子先行一试?”
其中一名蓝衣男子出声问道,梅止看了眼尚有些没回过神的醉梦华,答道:“我先来。”
“小心点。”
“嗯。”
两名蓝衣少年随即抽剑而上,见梅止双手空空,问道:“公子不使兵器?”
梅止笑道:“我出来的急,忘记带了。”
“公子不嫌弃,不妨先用这把。”
“多谢。”
那是一把极为普通的剑,但也总归是一把剑。梅止接过之后轻掂了掂,他所学剑法不多,平日多是近身相搏或掌法指术,剑法似是已有许久不曾用过。
战起。
两名蓝衣少年同心而攻,招出连用,配合无间,梅止起势不顺,连遭数击,皆以身法闪避而过。见两人攻得如出凌厉,梅止再想起二十招之限,心中顿有所悟。随即转剑一起,天罡九剑立发而上,此剑招以罡为意,出招回剑皆是正气清圣,大开大阖包罗万象,一势起,随之连发。而那两兄弟见状,微惊之下并不慌乱,而是双剑并行合而攻之。这一击一还之间,已过近十招。
见两人如此默契,梅止似有所悟,左手执剑右手画掌,星河图连发天罡九剑,顿时白日生辉,如星河光耀,剑势则如银河流坠冲向两位少年,却见他们回剑连挡,四目一交,剑回背鞘正欲对掌而发。
醉梦华坐在一旁,见他们这两兄弟不但不袭击梅止,反而欲自相对掌,满目不解,他们这是什么招?这是打算自相残杀还是什么?可令他更奇怪的是梅止居然在这个时候动了,只见他如光般一闪而过,一掌击开两人欲合击的四掌,转身两掌而出,打在了两人的胸前。
这番动作不但便那两名少年极为震惊,就连醉梦华也大是不解,两人同时中掌,却发现那一掌算不得太重,只使得两人胸前气血稍滞却并未伤及内腑。不待两人再动,梅止起势又攻,两人立时回挡,而此时招式之下已过十三。
二十招之限很是巧妙,但意图也太过明显。梅止立于两人正中,手中微动,那本被他插在地上的剑“唰”的便又飞回了他手中,一剑指地,他笑道:“还有七招。”
两人相视一眼,拨剑起攻,梅止左右“铛铛”两声格开剑锋,已是天罡九剑第二式,风渐渐急了,醉梦华从地上起身,抽了腰上的白扇轻拂起来,这一战他看得糊里糊涂,眼下见梅止招招阻止两人各自相近,却又不伤两人。似乎察觉了什么,口中默念道:“难道是双生功?”
双生功,功自双生。唯有同胞之胎方可练成,而练成之后,可以相互补充内力与气息,简单来说,一旦练成这种功力,就永远不用担心内息不够的问题,这可算是一个永远不会内息不足的好方法。而梅止,显然已经看破了这点。
场上风云又换,却是另番景象,梅止鲜见主攻,左手剑右手掌,掌剑连攻之下,那两名少年立时自顾不暇,只听最后“铮铮铮”三声过后,二十招已至。
而梅止一剑指颈,一掌在胸,已立不败。
收剑,他然然轻笑:“两位,承让。”
“公子好剑法,只是如何看出我们……?”
将剑递回,梅止道:“你两人同胞同象就是一个特点了,双生之功同胞练之功效方可大成,况且你们有二十招之限,我想大约这是你们单战的时限,一过此限,便需补充内息。若你们改换面容,亦不设此二十招之限,大约我会晚些发现。”
“公子,果真聪慧。我兄弟两人确实内息不足,一般来说,可战二十五至三十五招方才需补充内力,谷主为防万一,设了二十招为限,却未料今日公子内功深厚剑法亦高,方逼得我们兄弟刚过十招已觉息亏,不得不提前补充内力,却未料公子已察我们意图。我们败得心服口服。”
醉梦华见状,摇扇亦从旁加入了谈话,道:“我也早就看了出来,你们还要与我打吗?我可比他功力高上许多呢。”
两人笑了笑,道:“无论功力高低,亦要相试才可,此乃谷主之训,这位公子,请了。”
晨雾初起,夏珠已落。杳杳薄烟,炊息在林。
无愁往炉灶里又加了几根柴,将米倒进了锅里,这几天李清流都是买的街上的饭食,她不喜做饭,也嫌麻烦。好在过了这几天,无愁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已好得差不多,这一大早就起来煮饭,想到一会儿可以叫李清流吃自己做的饭,她就觉得开心极了。
虽然这几天日子过得很平静,不过,平静这两个字真奇怪,以前在街上流浪时,她总觉得这两个字就是奢望,如今真的过了这么几天平静日子,她又觉得浑身不舒服,似乎这平静下面在藏着什么怪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