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残。
柳红漱,百花残教主。
此人原在江湖中是个谜团一样的存在。不知男女,不知身份,不知武功,不知所在。总而言之,就是全数不知。不但江湖中人不知,就连一品红的各大堂主也从未见过其容貌,平日行事,只在暗处以声传令。其声时男时女时老时少,闻声不留人,留人只见影。
八年前,安平洞湖一带的华岩流崖突然有人传言有人以百花残教主之身份现身,屠杀崖上停雪楼一众人等,更以大名柳红漱示上,毫无畏惧之态。然不到一个月,祁北浩枫山上又有人遭难而死,浩枫山庄二庄主与其手下十几名高手,全数被屠,同样,现场亦留有柳红漱的大名,此等行为完全不符合他之前的行事作风。
不过接连两桩大事,搅得武林中的正道人士一时怒气难当,纷纷欲寻柳红漱杀之后快。只是这两件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没那么简单。且现场虽留有柳红漱之名,却再无其它证据,就算要拿人问罪,也必得先得证据。百花残虽不是什么江湖正派,但到底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能随便欺辱栽赃的。事发之后有几个头脑简单之人不分青红皂白上门问罪讨伐,皆被百花残斩之将头挂出,以示警戒。
这接连的事件,矛头虽都指向柳红漱。但更像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当时的武林盟主还是孟如风,他暗中带人去百花残和谈此事,以望得查真相,更希望柳红漱能现身说明一下事发为何。但当时的掌事二堂主泣红棉却以“取证问罪,无证滚蛋”八个字回而敬之,随后,百花残各地八堂隐而不现,再寻不得其踪,使人生疑。
尔后醉梦华为追查门人被杀真相,一路明追暗截,又有梅止相助,终于在浩枫山附近把真的柳红漱堵了个正着,两人战了整整一天一夜,各自负伤,却也发现了柳红漱的真面目。
后来这些事虽也被证实都是魔教所为,但到底百花残在江湖上名声不佳,梅止与醉梦华也发现醉梦华虽是行事偏颇,却也不是什么坏人,风波一场下来,竟也成了一番友情。后百花残渐渐在江湖中收了锋芒与杀性,走上了不算正途的另一种正途。
今日,泣红珠从落日神宫中回了百花残,其实这两个地方也离个不远,落日神宫建在落日崖上,本是百花残的旧址,后因落日崖太过险峻上下不太方便,就着人在崖下建了另外一处殿居,以教名百花残宫命名,所有门众搬到了山下,但如今李清流意图不明,梅止不欲她与百花残互相残杀,柳红漱也明白当初凤修华确实借着门内之人的手做了不少坏事,也就听了建议搬到了落日神宫之中,这上崖的路只有他们门内之人知晓,崖壁之上又多蛇虫毒物,就算李清流轻功超绝也难上来。
而至于泣红珠,她乃泣红棉的妹妹,今日乃是柳红漱从毒情谷中接人回来的日子,她下山迎接,却未料,刚从崖上下来,便见一名黑衣男子已在崖底,看模样,似是等侯已久。
暗处,丁鸿儒见任务已成,悄然退去。
李清流既已表示绝不会放过当初那些人,自然早晚会动作,既然如此,孟如风在知道付浅喜归来后,提早将落日神宫的地址与当年追杀过她们的人之信息悉数告知了他,而对于丁鸿儒这个人,付浅喜对之并无太多了解,只知当初周镜兰曾倾心于他,其他概无所知。
而对付百花残的事,李清流早说会解决,却迟迟无所动作。
终归,也该自己帮她做点事。
古津豫帆。
听闻陆正平安然归来,皆是大喜,陆若词也来了,见他并无异样,冷笑了数声,道:“也没少胳膊没少腿,在“叔叔”那儿还住了这么久,看来咱们这掌门是乐不思蜀了。”
陆正平失踪的消息并未通知他们,这次回来,相婉容提前从梅止那儿得了信儿,提前在山下拦了他,将人直接带进了寂寥阁,查得他身体无恙后,才让他从寂寥阁中回的帆内,也是圆了他在寂寥阁中养伤这提前撒得谎。
陆正平听得这嘲讽之言,并不生气,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众人纷纷摇头,却听陆若词拧了拧唇角,道:“谁担心你?自作多情,我还盘算着你再不回来,我就能当掌门了,没想到你居然回来了,真是没意思。”
他说着,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前厅。
“掌门您别在意,陆师兄这嘴你也知道。你不在的时候,他每天都借着名头往寂寥阁外转悠,心里可惦记你了。”
陆正平点头,轻笑道:“我与他一同长大,还能不知道他的脾气,放心,我不会与他生气。只是,他的脚怎么了?”
听他这么问,众人皆笑,方才说话的那名弟子道:“刚才不是说他总是往寂寥阁外转悠,结果有一天,不小心去的时候从石阶上滑了一跤,崴了脚,伤得不轻。不过,刚刚听到掌门你回来,他可是拄了拐就飞奔过来的。”
众人一听这话,又笑。
他不在这的时日,帆内事务一应皆由八大长老之首的风优烈料理,如其名一样,风优烈是个脾气极烈的老头,这段日子以来,门内弟子皆感压力颇大,个个连走路都是战战兢兢,生怕一步踏的不够合那老头的意,劈头被骂的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如今陆正平回来,众人纷纷都松了口气。
相婉容在远处看得这情况,扬了扬手,随后一只信鸽冲天而飞。
瑶山南谷外,醉梦华一手托腮坐在草地上,望着入口处的那两条路念叨道:“左边右边左边右边……。”
梅止被他念的也有点头晕,打断道:“闭嘴,不要说话。”
瑶山外环伺毒雾瘴气阵法,这三种东西加在一块,就是绝路。而唯有一条可入内的路,则设有三十六道关卡,破关者可入,不破者,或死或退。第一关,平平无奇。
左右两条路,唯有一条是通往谷内的关卡,另一条则是死路,入之则中迷雾毒气,两条路无差无别,难辨错对,只有入内方可察得哪条是安全之路,这完全考的是运气,坐在这儿看根本看不出来。
“走吧。”
梅止起身,醉梦华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知道走哪条了?”
“试试就知道了。”
“那要是刚好碰到了有毒有阵的那条路岂不是死定了?”
“我身上还有些避毒丹,我们一人先吃一粒,就算遇到毒烟与阵法,也能撑得三刻。”
“三刻而已,三刻过后我们就会被毒死了。”
“不如这样,我们一人走一条,只要试出哪条是没有毒的就行了,若我走的是无毒的,定回转救你。你不通阵法,若是你刚好走了无毒的那条,也不必回头救我,继续前进就是。”
“你说这话,好像我醉梦华是个不顾兄弟之情的人。”
“我说的是实话,就这么定了。我走左边,你走右边。”
两人话定,各自服了一粒解毒丹,入了路。
初时,青草茂林,清风微习,枝摇林簌,并无异样。
再行数步,突然景色一换,大片浓雾冲面而来,林中随即出现一大片桃花林,桃花非绯色或粉色,而是朵朵呈现出艳丽如血的红色,远远看去,竟如同大片的鲜血在枝头乍开,诡异无比。
醉梦华在心里骂了句娘,感叹自己这运气在赌桌上时从未灵验过。他不懂阵法,可也知道这桃树林如此诡异定是某种邪术,早知道让梅止走这条了。心里这般想着,他脚上也没停,左右前后试着行了数个方向,皆是无法走出这妖异的桃林,而离得近了,那桃花之上的红,如同被血浸了一般,仿佛要从桃叶之上滑落而滴,令人生异。
既走不出,左突右闯只会增加危险性,倒不如坐在这儿等梅止来救自己。
但另一边的梅止却是另一番景色,沿着景色入内,行不过片刻,眼界豁然开朗,竟是一片绿色的草原,无边无际。看到这景象的瞬间,梅止就知道,自己入了幻境。
所谓幻境,也是困阵的一种,一旦有人入阵,入眼即是假象,虽看起来假,但却又很真,若想破阵,须得从阵中寻着设阵之初,方能破阵,这个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有些阵只对人有效,有些则对动物也有同等效果,差别则在于设阵之初念不同。
而这个大草原则是想让自己看到什么呢?他闭了眼,默念三声,再睁眼之时,景色更变,眼前已是一处破落的村庄,草屋泥墙,乱木堆杂,不闻人声。不知这处景象是否还会变幻,他闭眼又睁,见景色无化依是破村残败之象。
同一个阵法,每个人踏入时看到的景象未必相同,而你终会落在一种,待这种景象再无变幻,也就是属于你的迷阵幻境了,唯了破了这迷阵的设阵初念,方能解阵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