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积业堂。
积业堂这名字是霍九天取的,许六安没有表示反对,其他人则连反对都没有反对,毕竟他们有时候还没记清地址呢,这地儿就换了。堂内草盛,霍九天本想请了几个婢仆打扫,可没想到人还没进门就被许六安拦住了,说是不安全。
不安全不安全,请几个婢子都不安全,茶没人沏,饭没人烧,总归都是人,难道还不吃不喝了?
霍九天抱怨归抱怨,但手上也没停,锄了堂前石缝里的杂草,又去锄石板路上的,已经到了夏天,这正午的阳光晒得人眼睛也睁不开,他抹了把头上的汗,一抬头正好看到亭子里坐着的许六安跟水无痕。
那个惬意潇洒,那个怡然自得。
简直毫无人性。
“喂,你们别光坐着聊天,也来一起打扫打扫,这院子里乱的像野店……。”
许六安看了他一眼,头又不抬的与水无痕继续盘算接下来的计划。
霍九天:“……。”
“仙桂朝凰不在北域。”
“这件事我已经传话炎悠来负责,现在我们最紧要的是抓到李清流。”
水无痕点头,一脸平淡的道:“小妹已经易容成周镜兰的模样,相信不用我们费心,她自然会主动出现。”
许六安摇头:“最重要的是如何在找到她之后说服她与我们合作,或者逼她不得不与我们合作。”
水无痕:“是。许先生有什么计划请说。”
计划?许六安无奈的倒了口茶饮下,他的计划就没有成功过。明明都是万无一失的事情,但次次都是意外,牡丹花会上陷害瑶山南谷失败,天魔盒外围杀梅止失败,上次截杀李清流如此胜负分明一眼可见的结果,居然也败了。
说起来,倒是自己太依赖化三清了,或者,太小看李清流了。
水无痕低了低眉,倒了口茶,也不再多话。
“你们谈出结果了吗?下一步咱们做什么?”
霍九天入亭,抓起茶盘里的茶壶直接“咕嘟咕嘟”饮了几大口,“咣”的一声又把茶壶墩进了茶盘里。
许六安看了他一眼,问:“你有什么计策?”
“我,要我说简单的很。水妹妹不是已经行动了吗?咱就跟着她,一旦李清流出现,直接拿了她,不就行了。”
“上次你我加化三清三人也没拿住他,这次如何有把握就能出手得胜?况且,易容造事这个陷阱她未必不知,定也早有准备对付我们。”
霍九天挠了挠头,不解道:“这么麻烦,我就觉得直接召集人手把她擒下不就行了。对了……对了,实在不行你们就学学咱们光荣榜上的凤修华,抓几个普通老百姓或者江湖人,以此威逼她单独前来,不就行了。”
话落,他发现许六安一脸无奈的看着他,那眼神,活像看傻子一样。
“算了算了,你去锄草吧。”
“切,要我说,在绝对的武力值面前,什么计谋都没用。直接把分散在各地的上万魔兵全部召集过来,管她是李清流还是李浊流,都一网打尽!”
这话说的,倒是一点错儿也没有。
水无痕:“除此之外,还需封锁退路。”
退路?许六安想了想,没错,现在情况与之前已大不相同,李清流在鬼域外的那番话说的很明白,她与周镜兰不一样,她是为报仇而来,不是救世。对付周镜兰的那一套对她来说行不通,而且不管是玉色伏羲棠还是梅止,都不是能随便拿捏算计的。
许六安:“还有孟如风他们,鬼域没能拿下李清流,想来定会十分气愤恼怒,或许,能成助力。”
霍九天叹了口气,道:“你们慢慢想吧。靠单打独斗的话许老头你别忘记跟我搭个伴,单打独斗觉得自己太危险了。”
水无痕听他这么说,出口问道:“她武功很高吗?”
霍九天听他这么问,一屁股坐了下来,道:“高。当然高,不但高还很奇怪,她一出手就让人觉得阴森森的凉的渗人,就跟你们兄妹一样,不过她身上的那股子寒劲比你们还重。在洛阳的时候,她一出手我就觉得到了腊月,冻得直哆嗦,许老头连人都没看清就挨了一掌。前几天我们两个还有另外一个老头,三个人都没围住她。唉可惜你们兄妹第二天早上才到,要是能早一点,说不定就成功了。”
水无痕眼波无动的道:“抱歉,许先生未催,我们也就按正常行程到了。”
“要是你下次遇到她,可当着点心。”
“多谢霍兄提点。”
“小事。”
许六安:“旧事莫提。可知她现在人在哪儿?”
提了桌上的茶壶又饮了两口,霍九天道:“昨天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回了昆仑。”
好快的速度。
水无痕在心里赞了一句。
鬼域幽所。
鬼域已破,幽所已开。
森森林光掩了大半的烈阳,枝虬根盘,错综而生。脚下的苔藓绿得黑亮,层层叠叠铺满老树的根茎四周,鸟啼回荡,扑扑簌簌落下一两枝干枯的树枝,空声回响。雅黄色的身影背手立在林中,吹着口哨,沿着那已不太清晰的路缓缓而行。
残屋黑殿,凌落一片。
天鼎五形阵不但会吸取阵中之人的功力,甚至能影响地气,鬼域五年,一多半时间都在下雨,另一小半则是阴天,雨水湿泞,到处都是霉菌与潮气,就连殿里的横梁上都生了一排排的小蘑菇,没事儿的时候,枯十雅就拿着小刀去铲蘑菇,房梁上,窗台上,就连床板上,都有很多。
五年时间一过,阵形解开,这鬼域数百年的宫殿基业好像知道门人已安,吐了最后一口气后,安心的塌了。
转过前弯,宫殿的隐秘处按了按,随着“咔咔嚓嚓”的几声过后,地面上出现了一处台阶,直通入底。从入口处拿了支火把点起,枯十雅低了低头,钻了进去。顺着暗道片刻过后,一间密室随即出现在眼前。
石床冰棺,以及棺中人。
“大哥,好久不见。”
将火把插在墙上的火台,枯十雅轻笑着问候了一句,而冰棺中的男子,一身白色素衣面目安宁,沉沉而眠。
夜晚来到时,梅止坐在楼顶,抚琴而起。
巨大的圆月正挂在他的背后,远远看上去,月明如珠,人圣如仙。醉梦华回来时,他琴声还未断,背着那把琵琶的他有些蠢蠢欲动,没想到梅止很快就看清了他的意图,道:“不怕她砍了你的手?”
醉梦华有些悻悻的把手缩了回来,道:“她才不会,我看你倒是会。”
“把琵琶送给无愁姑娘,让她莫要外露。我们明天一早就继续起程。”
“那个假周镜兰怎么办?不管了?要不要告诉无愁姑娘让她转达给李姑娘?”
“不必。既然魔教有意如此,她一出昆仑应该就能知晓,不用我们特意通知。”
醉梦华有些不放心,问道:“魔教即然这么做肯定留了后手,我们不支援吗?”
“也不用。付浅喜已经到了中原,另外还有玉色伏羲堂相助,她也不傻,不会有事的。”
“你倒是放心的很。”
无愁拿到琵琶的那一刻,激动的又哭了。
醉梦华伸了伸手,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干巴巴的说了几句:“你别哭了,我……我,这不是拿回来了吗?”
“是,我知道。我是太激动了。”
“哦,哦,也是。你放心。就算你真丢了,李姑娘也不会责备你的。毕竟……。”
“不,是我不对。我不该不自量力来这里找人……。”
“找人?说起来你怎么在这儿,先前听你说是来寻朋友,但你不是失忆了吗?还是你恢复记忆了?”
无愁抱着琵琶抽咽了几下,道:“是我在路边捡的。”
她将遇到陆正平的前前后后描述了一遍,而醉梦华听到他姓“陆”时,突然笑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原来在这儿,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是缘分,真是奇妙。
回了客栈,梅止已经洗涮完毕正提着笔练字,醉梦华就一脸得意的踹门冲了进来。
“梅止,梅仙僧,走走走,我们去鸳鸯楼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