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雯和蒋希趁着老人家中午睡觉的空隙来到医院的花园内,在爬满青藤的走廊内徘徊。
“看到妈妈心情不错我也能安慰些许了,今天这个方法是怎么想到的,我可没告诉你妈喜欢对诗,对对联。”
“我们俩结婚那年你告诉我的呀,还有我们结婚时妈不也送了我一副对联嘛。”
“嗯,我想起来了。我记得横批是龙凤和鸣,想想我们结婚到今都十五年了,真快呀。”
“物是人非啊,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这也是一种不幸吧。跟茫茫宇宙间相比我们太渺小了,就好比沧海之一粟,浮沉之一颗。而我们能做的只有珍惜当下,而那逝去的就让其翻篇吧。”
“艾雯,对不起。”蒋希很愧疚地说。
“你怎么突然说这话呢?你对不起我什么了?”
“我…我…我。”
“我什么呀,再不说我就不听了。”
“我说,说,就是关于财产的事。前天下午妈跟我说的。我一直瞒着你,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瞒着你。”
“终于肯跟我说了,可是我为什么不生气呢?”艾雯心想。
“没事,我相信你也有你的苦衷,你现在不也告诉我了嘛,这事就过去了你也不许再提了。”
蒋希却坚持的告诉了艾雯,艾雯也认真的听着,装着从未听过的样子。
“平均分?行也算公平。但是我们先自己心里清楚不要跟孩子说,看看孩子们未来如何再做考虑,就全当用时间做筹码来一次考验,不能所托非人啊,不为了我们也要为了妈,妈这辈子不容易留下这点物件,这是留给我们的念想。如果真是好孩子别说两个就是全给他我也没有二话。”艾雯说。
“你的意思我明白,你也是好心,我心里有数。”
艾雯在一刹那间露出来那不易察觉的笑容。
“哎呀,就赖你对不起对不起的,把正事都忘了。”
“什么正事,要紧不要紧啊。”蒋希神色有些紧张。
“别紧张,就是今天上午对诗的事,当时你不就在外面偷听吗。你不觉得妈说的诗要么凄凉哀转要么苦瑟萧寒总觉得哪里让人很不舒服。”艾雯说。
“不仅如此,连数字诗也有两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还有一句是莫怪当欢却惆怅,全家欲上五湖舟。诗是为人的感情表达服务,也不知道母亲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蒋希说。
“当局者迷,恐怕只有妈自己清楚吧。我想会不会是对时光易逝,年华老去的感伤呢。”艾雯说。
“还有就是我跟妈说这几天都陪着她,让你可以有时间上班结果妈也很痛快的答应了,我也觉得很反常,根本不像原来的作风。”蒋希说。
“这算什么反常呢,开始妈不也反对了吗?是你一点点劝说才说通了的,如果真有反常也很正常,这经历过生死的人自然很多东西都会看的很淡,不必过于担心。你没看到妈今天的心情好多了嘛,这就证明我们没有白付出。所以不管怎样心情好了比什么都强。我们可不能因小失大呀。”艾雯说。
“是啊,就剩不到三个月了,在乎那么多又有何用呢?只要妈心里能舒畅一些,其余都可以忽略掉了。”蒋希说。
“这几天还能让孩子们来医院看妈吗?”艾雯问。
“没关系,孩子想来就让他们来。”蒋希说。
“孩子们频繁来医院会不会让妈起疑觉得她得什么不治之症了,那我们可就前功尽弃了。”艾雯说。
“不要紧,今都礼拜五了,明后便是周末,孩子们休息时看自己的奶奶无可厚非,肯定没事的。再有一个孝顺一个任性像这样的性格怎么能安安心心待在家里呢?就算平时来看也不用阻拦,妈也知道自己的孙子孙女是啥样的孩子。”蒋希说。
“蒋希,别说的忘乎所以了,妈还在楼上呢。”艾雯说。
听到艾雯的话,蒋希赶紧看看手表,看完后那股劲又消失了,继续蜷着身子坐在那郁郁寡欢。
“才过去十五分钟妈是不会醒的,还有护士帮着照看着呢,让妈好好歇歇吧,看着妈日益消瘦的身体我的心不好受,我也要缓一缓。”蒋希说。
“行。那就在这换个心情吧,一会我先上去,你在这多缓缓调节好了再上去,护士照顾的再无微不至也是外人,外人终究不可靠。”艾雯说。
二人坐在葡萄架下像一对石像,周围还有数以万计的鲜花各个芳香馥郁,雍容典雅,但都无心观赏。
“老周,我上午就觉得你很不对,你怎么老愣神啊,以前都是很专注的,你今天有事吗?”孟国栋说。
“毅安,今天你哪难受吗?”许葭妍说。
“不舒服就跟老师说,千万别扛着,”谭慧媛说。
“没有,我很好。”毅安说。
“那你怎么上数学课溜号呢,你可重来都不溜号的。”谭慧媛说。
“你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啊,我这有牛奶咖啡你喝吧!提提神,别再让老师批评了,老师也真是的好学生也批评。”徐媚说。
“不用了,谢谢。我没有没睡好。真的,谢谢你徐媚。”毅安说。
“我们班的武则天怎么变得这么亲贤下士了!真是太阳从西方升起啊,你不是讨厌周可爱吗?怎么现在对人家这么好呢。”孙戎琦说。
“英雄救美呗!梁山伯与祝英台。”马雄插话说。
“你们是有病!有病赶紧住院去,别无药可治了。恐怕真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徐媚说。
“恐怕他这个德行,阎王也不稀罕。就他那个嘴碎的样还不把阎王气死啊。毅安,徐媚不用跟这种东西生气。”陈芳怡说。
“嘿嘿,我是东西,你们不是东西。”孙戎琦说。
“孙戎琦你怎么这么让人讨厌呢,老师刚才给你两个嘴巴子看来是打少了。没想到这么不长记性。还有你马雄说话不要那么恶心。”孟国栋说。
“你们两个不要太过分了,有的话可以说有的话不能乱说。这里是课堂不是市井。再有他人之事也跟你们无关。”毅安说。
“毅安,他们两个就天生的贱命,不配得到尊重,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货。”徐媚说。
“所有老师批评的还不够吗?为什么就不长记性呢?甄老师打你多少回了,就一点也不往心里去吗?”班长赵谦诚说。
“这种人太讨厌了,别人回答错了至于这么幸灾乐祸吗?这人心怎么能坏到如此地步。”许葭妍说。
“这种人多说无益,还不如和癌症齐飞,死的越快越好,省的侮辱了我们。”徐媚说。
“徐媚,别这么说。”毅安说。
“徐媚说的虽然不厚道,但很解气,这上有上策,下有下策我们只不过是因材施教嘛!”孟国栋说。
“像这种脸皮厚的不能按正常人看待。做事太讨厌了。”谭慧媛。
“野鸡还能和凤凰同舞,真是岂有此理。”陈芳怡很生气地说。
“像他这种人怎么能来这上学呢?家里还那么穷。”许葭妍埋怨道。
教室的争论声喋喋不休,直到铃声再度响起,自然课的老师进入课堂为止。
艾雯陪着丈夫坐了半个多小时,帮着释放心里积蓄的负能量,艾雯告诉蒋希自己先上去看看情况,叫蒋希自己调整好精神再上去。
艾雯上楼无意间碰见老人家在偷偷落泪,看到后艾雯并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在外面发出声音让老人家知道,停片刻后才进入病房,事后艾雯也并没有声张。
“老人家睡醒了,感觉怎么样。”唐大夫说。
艾雯见到医生赶紧起身,欲将凳子拿给医生坐,医生谢绝了。
“还行,挺好的。”老人家说。
医生形式上做做检查,又拿着日常记录来参照。
“不错,恢复的不错,下周一就可以出院了。”唐医生说。
“什么?下周一!提前两天出院,能行吗?”艾雯说。
“是啊,恢复的好,难道还要住院吗?”唐医生说。
“哦,行。谢谢唐医生了。”艾雯说。
蒋希回到病房后艾雯把医生的话告诉了蒋希,蒋希也很惊讶,但也表现出应有的表情,蒋希借着感谢大夫之由上楼寻大夫而去。
“大夫,下周一出院能行吗?”蒋希说。
“下周一出院和下周四出院结果没有什么区别,出院时间无非是瞒天过海而已,这些天打的药都是些消炎止痛的药物,对待癌症是没有根治的药物的,这些天住院帮着调理她的身体,让她少受些其它病症的煎熬,提前出院在你母亲精神方面也是有好处的,这会更让她坚信不疑的。”唐大夫说。
“行,那谢谢了,我妈出院后吃的药有吗?”蒋希说。
“这你尽可放心,到时会给你的,只要按时服用就行啦。”唐大夫说。
就这样设定的出院时间又提前了,到了那一天老人家被康复痊愈的出院了。
一九五六年十月二十二日星期一早上八时老人家“痊愈”出院了,当晚为了庆祝老人家康复做了一桌子的豪华饭菜,唯独蒋希时常出神。
家还是那个家,味道也没有变,但是有些感觉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