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蒋希日以继夜的陪伴着老母亲,分分秒秒都不想放弃,老人家也同意了这个做法,艾雯虽没有日日在家但比之前回家的频率是多了太多了。
一九五六年十月二十七日(农历九月二十四)夜
“隆飞,你在那边还好吗?我知道你很孤独,别急,我很快就去陪你了,凤凰已有二十七年未和鸣了,熬了不知多少个漫漫长夜,忍了二十七年的孤独,头白鸳鸯失伴飞,我也飞累了,终于快等到这一日了,等茗雪把事情都办完就去找你。”老人家说。
老人家泪雨凄凄,话语中哀叹之声不断,突然下床去翻上了锁的破木柜,拿出了用红布包着的东西,打开看却是破破旧旧的几张照片,老人家把照片放到丈夫隆飞遗像的前面。
“夫君,你还记得骏儿淑儿小时候的样子吗?我还记得,我怕时间冲淡了他们的一颦一笑,我每天都会拿来看一看,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们,他们还好吗?不惑之年的他们面容不知改变了多少,我不知道能不能认出他们。如果老三生下来的话也结婚生子了。”老人家说。
老人家把每一张照片都一一放在逝去的夫君面前。跟他说都是在哪拍的,如果不见其人,只闻其声的话真像与活人交谈一般。
“希儿我们没有白疼,对我很孝顺,很恭敬。生病住院的那几日希儿消瘦了很多,疲惫不堪了也重来不表现出来,回家后也照顾的更是无微不至,生怕我有什么闪失,并且为了给我营造一个梦,第一次蒙骗我,可是我并不生气,因为那都是爱。既然那么精心地制作,我也不忍将梦打破。夫君我准备要把那个隐藏多年的秘密告诉希儿,但是我怕刺激到希儿,可是不说的话恐怕就不赶趟了。”老人家说。
老人家这几日虽早早回屋可都没有安眠,而是独坐良久。
“妈这几日状态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恶化的态势。”艾雯问。
“精神状态没有以前那么精神,身体也不似往常那么硬朗了,但是总体还好,就是饭量小了。”蒋希说。
“妈的病你也清楚,我们不能自欺欺人,心里要有个准备,不能到时措手不及。”艾雯说。
“不说吧,我心里真的很烦,根本不愿意去想,现在我只想睡觉。”蒋希说。
“那孩子们要不要提前告诉,不然怕他们都接受不了。”艾雯问。
“不要,孩子们都沉不住气,喜怒形于色,妈肯定会明白的。”蒋希说。
“蒋希我还是…”艾雯说。
“不要说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可我真的不想听,希望你能体谅我。”蒋希说。
蒋希说完用被捂住了头,身体蜷缩着,艾雯默默地关掉了灯,替他把被向下挪了挪,并没有再说其它。
翌日晚九点三十分老人家拿着一个信封来到了毅安的卧室,毅安也早就备好了一杯热水,祖孙两人没有聊太久,不到十分钟老人家就出来了,而且那个信封也不见了。
十月二十九日(农历九月二十六)周一的上午蓝空昏暗雾色蒙蒙,秋雨绵绵凉风萧瑟。
天空替心压抑,云儿在落泪,风儿悲鸣,华夏大地一片乌哀漆黑。
毅安和福慧都早已坐在课堂上听老师传授知识,被知识的海洋滋润着,被浓浓的文化熏陶着。而他们的父母都汇聚到老人家的房间内,对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蒋希,到底是什么事啊?电话也不说清楚,我刚到办公室,椅子还没做热乎呢?”艾雯说。
“我也不知道,妈猜你应该到办公室了,才给你打电话叫你回来,打第一回时你并没在办公室,我问什么事妈却说等你回来就全明白了,我现在也一头雾水。”蒋希说。
“艾雯,回来了!别站在楼梯上,来,到妈屋里来。妈有事跟你们说。”老人家说。
“行,我洗洗手就来,您先回屋等着吧。”艾雯说。
“会不会是东窗事发了。”艾雯低声细语地说着,同时斜眼瞅着老人家的房间。
“我觉得不会,我们也没漏什么呀!”蒋希说。
蒋希说话的声音很微小,就好像风轻轻一吹就吹散了。
“那你怎么不在屋里陪妈呢?出来干啥呀!”艾雯问。
“给你打完电话后我就跟妈没分开过,这不想解解手吗?顺便给妈拿点水果这一会都喝好几杯水了。”蒋希说。
“这样水果我去洗,你完事就进屋吧,我马上就进去。”艾雯说。
“水果先不用洗了,妈还不想吃,艾雯,进来吧。”老人家说。
蒋希一个动作示意艾雯先进屋。
“那我就先上去了,你快点啊。”艾雯说。
“去吧,我马上到。”蒋希说。
当蒋希重新回到屋中,这场酝酿已久的会议便正式拉开了序幕。
老人不慌不忙的打开了身边的柜子,取出来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有一件掉色的小肚兜和一件开了线的上衣和裤子,它们都已破旧不堪,伤痕累累的,处处都有岁月留下来的痕迹。其中裤子还有两个黄豆大的洞,针鼻大小的空洞更是不计其数。
“妈这是什么呀?这么破旧,难道这也是那位名人穿过的。”艾雯说。
“这是小孩的肚兜,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妈这是谁的呀?”蒋希说。
艾雯看的非常仔细,眼睛闪烁着金灿灿的光,最后连手也用上了,但老人家很快就让艾雯失望了。
“这些都是你小时候穿过的,我一直给你留着,这一留就是四十二年。”老人家说。
“我知道您想留个纪念,可是可以纪念的多着呢,以后别再这样了,我有点不忍心。”蒋希说的有些呜咽。
“我说的嘛怎么可能呢,如果有当初就应该有所耳闻呀,害得我空欢喜一场。”艾雯想。
“妈,您该不会叫我回来就为了说这些吧?!”艾雯问的同时又撇了一眼破衣服。
“当然不是,念想是一方面,另一面是衣服下隐藏的秘密这才是重点,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费尽心机了。”
“秘密!什么秘密?”艾雯好奇地问。
“这个秘密妈隐藏了整整四十二年,你爸爸临终时想让这个秘密大白于天下,我思虑再三并没有说出来,一是因为希儿当时太小才十六岁,怕一时难以接受。二则也有我的私心。”老人家说。
“到底是什么秘密怕我…我接受不了。”蒋希嗫嗫嚅嚅地问。
“希儿,这些旧衣服物就是你的亲生母亲临死时你所穿的衣服,这些衣物的衣料虽不精贵但缝的一针一线都很细腻,我猜恐怕就出自你亲生母亲之手。”老人家说。
“什么?蒋希的亲生母亲,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艾雯说。
“那是民国三年(公元一九一四年)初冬的事了,我记得那天正好是农历的十月初一,原本我和你爸爸要去经商但由于那个时代军阀混战土匪横行,很快经商变成了逃难。也就在这次逃难过程中来到了一个小镇甸,也就在那里碰到了希儿受伤奄奄一息的亲生母亲。”老人家说。
老人家回忆说当时整个村庄的上空浓烟空空,街道甬巷一片狼藉,多处房屋遭焚毁,地面上尸横遍野,画面惨不忍睹。
“夫君,这怎么这么多尸体,血液还没有干。到底出什么事了难道这也闹土匪吗?”老人家说。
“现在这世道这么乱,官军都相互争斗,不管百姓的死活了,更何况那些以民为食视民为草芥的土匪呢。只是可怜了老百姓无辜受难啊。”隆飞说。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苍苍烝民不知何时才能脱离苦海安居乐业呢。”老人家说。
“会的,五千年的文化古国不会被轻易地打倒,将来一定会迎来属于天下人民的新时代,不会在流离失所,火海中痛苦煎熬,老百姓定会安居乐业,永享太平的。”蒋希说。
“不仅如此,那些洋夷恶鬼们休想再欺凌我们,九州天下更不会再任人宰割,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不会再有了,到时它们看着强大中国只会望洋兴叹,不敢轻易再踏前一步。”老人家说。
“茗雪说的好,看吧!当中国龙再次腾飞之时,也是世界震撼之时,而它们呢就只有望尘莫及的份了。”隆飞说。
“从地上还没有干的血迹来看应该是刚刚发生不久的事情,我们可要小心点。”老人家说。
“走茗雪,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隆飞说。
“当时的场面真是太惨烈了,血泽遍布,寒风中透着血腥气,刀砍的,枪打的,血流成河的。当时我们想赶紧离开是非之地,以免再遭不测。我们走的谨小慎微,不敢有所大意,可恰恰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孩子虚弱的哭声。”老人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