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克斯的主动让弗里兹非常吃不消,但这却是航运业抓救命稻草的合理反应,几百年来在航海者中都流传着“北方航道”的传说,在新大陆有一条隐秘的航道,只要穿过它就能抄近道到达遥远的东方。
从航海者的角度来看南北美洲就像一堵墙一样,拦在了从欧洲和北美东海岸出发的船只面前,直到修建好巴拿马运河比起绕道大陆南端的合恩角足足能缩短1.5万公里的航程,以当时商船最大航速普遍只有5~6节的水平,光路上就能省下七八个月的费用,因此这条北方航道如果存在其价值非常巨大。
无数的航海家和探险者冒着生命危险深入蛮荒,只为发现这能带来黄金航线的机会,比如探索密西西比河的法国冒险家其目的就并非要搞明白这条大河的走向,而是想发现神秘的西北航道。
直到半个多世纪后的1845年,英国还派出了富兰克林探险队寻找西北航道,最终因为食物的问题全军覆没。
虽然新英格兰航海者这些年一直没有停止过向大清国派出商船,但好望角、马达加斯加航线来去要几乎一年,为了等待返航的印度洋季风他们不得不在港口浪费很多时间。
而且高昂的时间代价也造成了航运者对什么商品能在东方卖上好价钱反应缓慢。中国皇后号的首航就向广州运去了足足四十吨花旗参,接下来的美国商船们还是一艘接一艘的运去更多这种东西,可全都赔的血本无归,东方消息反馈回来的漫长周期让商人们无法及时有针对性的开发东方市场。
因此,新英格兰航运者对一种能安全快速进行远洋航行的商船已经渴求很久了,如果有人能找到一条前往东方的新航线就更好啦。
弗里兹对斯塔克斯可能打的主意心知肚明,但是雇佣高级船员是眼下迫切的需要,没有他们自己怎么知道船到了什么地方,拿着地图也说不清啊。
至于可能的泄密,拜托,这种对巴尔的摩飞剪船的改造自己也没有十足把握,哪敢一上来就去太平洋上吃巨浪,肯定要在大西洋里边把船只水手全操练熟了方才能去冒险。
有这段磨合的时间缓冲足够自己甄别出不可靠的船员,以及寻找到可靠的替换人手了。
午餐特色菜是切萨皮克湾特产蓝蟹,此物眼下不如豆蟹出名,但简单烹煮之后也是鲜甜可口,可惜还不到蓝蟹最为肥美的十月份,但这样美味的新鲜货也足以让斯塔克斯赞不绝口了。
回到旅店没多久,客房服务就通报说有六个人求见,弗里兹心算了一下,高级船员组合基本被包圆了,但是呢自己不需要那么多,曙光号最重要的船长一职是属于自己的,萨拉尼娅号船长自然是归尼奥,因此……
“让应聘大副、二副、三副的人进来就好,其他人先等着,”弗里兹回应道。
过了两分钟不到,门开了进来四个人,弗里兹伸手示意他们坐下。
“先生们,你们过去是商船的水手吗?如果是这样那我得先知会你们一声,我要雇佣的是捕鲸船水手,可不是那种商船上的娘娘腔。”
弗里兹先高调的说了一番话,商船和捕鲸船的生活是非常不同的,商船一般是沿着成熟的航线,按部就班的行驶在一个港口到另一个港口之间。而捕鲸船的生活就是驶向未知的水域,去寻找传说中充满鲸群的海洋,用鲸鱼的鲜血和死亡换回自己的财富,能增加一点收入这可不是已经成为高级船员的水手们心甘情愿冒险的理由。
四个人中有三个人露出了明显的迟疑,只有一个人把挑衅一样的目光朝弗里兹扫了过来。
“而且我丑话要说在前头,我准备组建的捕鲸船队和新英格兰的捕鲸船是不一样的,我不会像他们一样采用拆账的方式,因为捕鲸的方式不一样,每个高级船员的薪水是固定的,比商船上同等职位上浮30%。现在先生们,你们如果还有不了解的可以提问了!”弗里兹把船员的待遇也提前安排好了,这足以让应征者们措手不及。
“我有个问题,这么说您的船只是去捕鲸咯?不会从事商业航线,”一个高瘦的汉子问道。
“当然,捕鲸为主,但是如果有合适的生意我也不介意跑一趟加勒比群岛,我刚刚弄到一条很棒的巴尔的摩飞剪船,在南海上应该没有巡防舰追的上她,”弗里兹故作大大咧咧的说。(这个南海指的是相对美国领土而言的墨西哥湾和加勒比海)
刚才问话的那个水手嘴里发出丝丝的吸气声,然后他就不发一言了。
“我也有疑问,先生,您既然要捕鲸为什么要用船队?新英格兰的捕鲸船都是分散出去,这样才互不影响,而且能发现更多的鲸鱼,您以前了解捕鲸吗?”这是那个目光如刺头一样挑衅的水手。
本来弗里兹很想说‘没有人比我更懂捕鲸’,还好及时反应过来,把这不知哪冒出来的口头禅咽了下去,只是微笑着说:“从黑鱼到小鲸我手底下的印第安人都已经捕了个遍,现在我们想去捉些更大的的海怪。”
“这么说来你其实对远洋捕鲸根本不了解!”
弗里兹很想回怼他一句,“你见过美国码头上堆积的如同树林的鲸须吗?你见过英国佬捕鲸基地里一个就能装一万吨鲸油的罐子排成排吗?就你们这鲸须论磅,鲸油论桶的时代,也谈什么远洋捕鲸!”然而,穿越者的话那样离奇会有人信么!
所以弗里兹只是摆摆手,“这不是你需要关心的问题,我的船队不采用分账分配方式,出航时高级船员的薪水是固定的。如果你们没有其他问题,那就轮到我提问了。”
四个人都摇头表示没有更多问题,于是弗里兹看向刚才对捕鲸有些了解的这个水手,“水手,把你的名字,航海经验,擅长的技能都告诉我吧。”
“我是马萨诸塞人,叫丹尼.费曼,从小就跟着渔船出去打渔,后来上了商船跑船,之前做到二副,我现在就一个人,需要一份船上的工作。”费曼转着手里的帽子,手指把帽檐捏来捏去。
“那么你呢,水手?”弗里兹转向了费曼旁边的那个水手。
四个人很快就自我介绍完了,弗里兹点了三个人的名字,让他们等下再进来,剩下这个则直接就让他回去了。
接下来弗里兹把两个应征船长的人选叫了进来,同样说了一番捕鲸船的事情给他们个下马威。
只见两个应征者都露出了迟疑的神色,弗里兹继续火上浇油,“其实我现在并不需要船长,我已经决定自己做大船的船长,另一条小船跟随我航行就好了,所以小船船长人选也已经确定,我只有大副的职位能给你们。”
弗里兹不相信斯塔克斯能把所有自己的心腹船员都派来卧底,所以这些应征者中大部分应该只是适逢其会的水手,从中挑选出适合自己的水手就好,现在自己确实用不到外面的船长,但是如果有合适的人手让他先干着大副,等到以后时机合适再把他升做船长。航海不过是赚钱手段,陆地才是自己生活的中心。
“情况就是这样,我不会按照新英格兰捕鲸船的规矩拆账发薪水,另外船上还有许多黑人和印第安人船员,作为大副既要管理好秩序,又不能对他们过于暴力或者有一点点歧视,所以我这船上的大副可不好当啊。”弗里兹笑着说,边观察两个从船长降级到大副使用的人脸上精彩的表情。
“我接受您这份工作,萨瓦兰先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入职,另外我知道这要求不合理,可是能先预支一个月薪水给我吗?不行的话,半个月也成!”两个应征者中较年老的一个抢先说道,弗里兹记得他叫汉克.霍尔。
“不~,我也需要这份工作,萨瓦兰先生,求求您,请让我来吧,”这个曾经的船长大约三十多岁,两鬓也生出了白发,刚才他自我介绍叫埃迪.科恩。
弗里兹是没想到只准备挑选一个大副,结果候选人却争了起来,也许可以两个都选,但这两个人中有斯塔克斯卧底的可能性比起二副三副大上很多。
弗里兹在两个祈求着工作的人脸上扫了几遍,最后还是下了决心,“我只打算雇佣一个大副,你们俩让我很为难,不如这样吧,你们告诉我谁更有优势一些。”
“请让我先说,我当过十五年船长,从商船到私掠船都做过,我熟悉新大陆每一个地方的洋流、暗礁,熟悉每个季节不同地方的风向,以及在什么偏僻地方的小岛能找到港湾和淡水补给,您选我不止是雇佣了一个大副,我保证是您最好的帮手!”霍尔先生的话很是打动了弗里兹。
“我更年轻,我能值更长时间的更,我虽然不清楚偏僻的地方,可是我也熟悉往来旧大陆和加勒比的航线,如果您不需要大副,您让我去做二副三副也是可以的,”科恩的恳求也让弗里兹很是意动,怎么办才好呢。
“你们先出去等候吧,让我考虑一下,”弗里兹摆手说道。
两人一齐鞠躬走了出去,弗里兹在他们的名字上分别画上圈圈,又打上问号。
良久弗里兹叫来了客房服务生,“把霍尔先生、科恩先生、费曼先生叫进来,其他人就让他们回去吧。”
“我的大船维修改造结束之后就将第一次远航,我现在有点拿不定主意,到底是前往加勒比做几单生意,还是去北方捕鲸呢,谁能告诉我哪一种选择更好?”弗里兹看着面前的三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