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恋尘迷迷糊糊的仿佛身在一片冰天雪地的冰湖之上,她赤脚踩踏着坚硬厚重的寒冰长身而立,伸手即碰触到缠绵谴倦的朦胧细雨。
抬眸入眼的是玄色长衫,二龙抢珠金抹额映冰而寒,他手持素色油纸伞,伞穗伴碧色璎珞随风漾舞。
那油纸伞将他的脸影了大半,恋尘一时只能在连绵起伏的细雨中看到他一张一翕的浅色唇瓣。
他再说什么?在对不起什么?
恋尘想伸手去抓那人,可是为何触手即幻化。
她猛然滴着冷汗从昏睡中清醒过来,想着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不禁轻触眉头。
林归秋,你是个只知为权利筹谋的浪子,我曾笃定世间不会有几个女子能抓住你的,可是没想到,真正抓不住你的是我啊。
在一旁守了她一天一夜的林脉语托着下巴与她无声相望,他竟出奇的不发一语且一脸严肃。
良久,恋尘怪异的轻咳一声,这才听他轻启薄唇,“未有附庸之时的东庭尚有迷归谷一说,百年来隐移山林,许久未曾与世人谋面,听闻谷中有一镇殿之宝,名为‘愫辞’,敷以伤处可迅速结痂,服之入腹可奇效消疤,你伤的重,女子均是肌肤如雪滑腻似玉为美,想来你也不想留疤吧。”
恋尘云里雾里的怔愣片刻,不知不觉的就点头称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狼狈不堪,再看看林脉语的朱颜之目。
想起那君为得风鹏,我为失水鲸之句。
实乃太过相契,太过真实,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而还在低处的人也只能无声的望着高处的贵人,走在同一条溪流,贵人在高处洗脚,我等用其洗漱,贵人撒泡尿,随波逐流也是入我等的口。
一旁的林脉语听言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冷冷一哼,“你倒是会坐享其成,你可知那愫辞有多难得,须得……”说道这里,他诡异的停了下来。
怔神须臾又复道,“得,瞧你可怜,爷就勉为其难为你跑一趟好了,至于以身相许肝脑涂地做牛做马之类的就不必了。”
又开始贫了,恋尘的目光不免投向设鼎安置笔砚处,准备拎起那盛墨的托盘砸他个狗啃泥。
林脉语见状皮笑肉不笑的轻颤几下,瞧这架势恐不好惹。
想他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又怎会惧怕女子的怒意,简直是笑话。
于是他怒目圆睁,双手青筋暴起,斜飞两鬓的剑眉蹙成弯月,准备慷慨激昂的舍命……逃到一边默默诅咒恋尘小祖宗伤势速愈。
这样他就可以继续欺负这死丫头了,想一想果真的,恶毒啊。
风恋尘无心看这四下的无关人等,更不愿闻这浓重刺鼻的汤药味。
索性趴在床榻上埋住面容,一副憔悴不堪奄奄一息的病容。
林脉语一会不耍贱他就憋的二头肌疼,斜睨着木榻上的挺尸一派怒其不争,“你躺尸一般横着,不怕得个腰间盘突出?瞧瞧爷,生龙活虎,身体康健,双腿敏捷,动如脱兔,爷就带你去骑马啊。”
她这死里逃生骑个狗屁马,只叹当日安慰傅诗婵的随口一言竟一语成谶,亏她原本还愧疚污蔑了这货,如今想来自己真是善良不虚伪。
恋尘懒得理他,心里却狠狠啐了一口,“我呸!何不以溺自照面。”
谁知林潇那贱人扭捏着嗓子又在那恶心人,也不知是谁方才在那自视堂堂七尺男儿,如今竟不要脸的凑到她耳边贱兮兮笑道,“恋恋,二哥哥给你学个傻子说话好不好?”
此话一出就少不了恋尘的揶揄,“何必学呢,你难道不就是个大傻子吗?”
林脉语也紧跟其后轻启薄唇,“何必学呢,你难道不就是个大傻子吗?”
得,这没有智商的还真不一定听出来,于是这俩大傻子对望须臾,皆是一阵唏嘘,暗叹敌我双方竟打了个平手,轻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