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林归秋踩着还未融化的积雪疯狂的追了出去,一望无际的雪地上被他印下脚印无数,那是狼毫蘸墨也临慕不出的沉痛风度。
她说,“林归秋,你给我好好听着,我林恋尘的这条命不贵不贱,不居于谷而悲喜嗔痴,不出淤泥而不染尘世,不多不少刚刚好的全拿来护住了你怀里的女人,这条命,我给了。”
如今他才明白,何为这条命我给了。
他一直觉得恋尘什么都不懂,他自以为是的用明明伤她之极的方法保护她。
如此想来,他果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在危难面前他选择了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不给恋尘解释的机会就对她狠下判决,他有什么资格?
在恋尘伤痕累累的时刻他在担忧怎么给大学士交代没有保护好诗婵,在恋尘悲痛难忍的时刻他在埋怨她无理取闹不懂事故。
他究竟在做什么?那自掌掴的一巴掌足以让他清醒起来,如今他才懂得,自己竟不知不觉做了权利的奴隶。
在危难时刻恋尘尚能牺牲自我救护别人,这才是真正的大义凛然,而他却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林归秋一路跌跌撞撞的闯到恋尘的院落,除却廊桥之下的荷花池无人之外,四周都站满了府中奴仆守卫。
数名郎中齐齐站在门外等候着传入,不管是潜邸的府外的,他们的脸色具是一片凝重。
他蛮横的推开守卫强势进去,不过却在门外之时踟蹰不前,朱红色的雕花梨木门被推开,伴随着珠帘影射寒光的忽明忽暗刺人双目。
从闺房中走出来的是孟恩那丫头,她的手中端着一整盆的血水,其上还漂浮着擦拭伤口的白色绸布。
绸布和连带着木盆都被她毫不含糊的泼洒在苍白冰冷的雪地上,霎时像是一朵朵潋滟血红的玫瑰争相绽放。
他踽踽不敢行,这时一个两鬓斑白的郎中凝重焦急的从房中走出,他疯子一般抓住那医师的衣领怒吼问道,“快说,郡主如何了?”
“情……情况恐怕不妙,凶多吉少啊。”那留着长长胡须的郎中被吓的不轻,松散的骨架都快被拎起来了,不过此时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如实交代。
“世子爷,郡主经身旁婢女检查,玉躯之上伤口无数,其中最数背部最是严重,此时失血过多,精血亏损,为今之计只得先给郡主用针灸疏通经脉,再敷以三七作为辅助,白芍当归做药引熬些补血汤药,只愿郡主洪福齐天,别……别无他计。”
老郎中话音刚落就被推到了一旁,林归秋怒斥一声庸医,无力的捂住脸藏不住悲戚。
不知云雾缭绕乘风里,不知今夕何夕兮,只知悲痛如水将他溺,只知鸟鹊无枝何所依。
再次抬起头之时,他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就在一只脚入门之时被一股大力拖了出去。
来了数十个听命于林脉语的侍卫将他紧紧桎梏,面对他的怒吼和踢打一个个都面不改色。
他的双肩双臂被紧紧捆绑,无处使的蛮力挣扎不休,猩红的双眸倒映着与他越来越远的房门,渐渐模糊不清,许是冬日的寒风刺骨,眼睛酸涩的泪流。
耳畔犹自回响着恋尘儿时的戏言,这时他的手猛然抓住即将脱离指尖的廊桥木柱,绝望的嘶鸣响彻耳际。
“恋尘,我是那匹无人乘坐的乌雅,只配身在世人的脚下,我因此伤痕累累,入不敷出,所有苦难都由我一人承受,我又怎敢走错一步落得满盘皆输。”
那身后的侍卫也是毫不留情的把他的手从木柱中脱离而出,往后拖着离开这里。
可他们无论如何否阻止不了林归秋发疯的痛喊,“恋尘,你出来啊,恋尘,我错了,……恋尘,恋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