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烟来探视“病中”的家融了。
“哎呀,病得不轻,人都憔悴了。”如烟故意夸张地说。
“总算来了,还真带了东西。”
“你最喜欢的零食。”
两个女生躺在家融的床上,拆开一袋袋零食,边吃边聊。
“班里有个群你不知道吧,我也昨天才知道,我和你、还有一个人不在这个群里……这个群讨论得很热烈,每个话题都和我有关,最近某某说看我这面相,特像性冷淡,于是所有人都说我越看越像。”如烟絮絮地说道。
家融朝天翻了个白眼,抹了抹嘴:“别放在心上,就当这帮人疯了。”她对群里的话表示不以为然。
“不,他们才不是疯了。”如烟对家融的话不以为然。
班级还有一个群,家融和如烟在这群里,这个群和和美美,亲密无间,在群里,大家都称如烟为女神、大美女、公主,充满了对如烟的热爱和欣赏。谁知道,在另一个群里,大家露出了另一面,肆意谈论着如烟,从头发到脚趾。
同学中一半的家长都在如烟爸爸慕纲的企业里上班,据说如烟爷爷是国民党高级军官,解放前去了台湾,留下怀有身孕的小妾,小妾生下了慕纲。改革开放以后,如烟爷爷来找慕纲,给了他一大笔钱和一个工厂,慕纲很有经营头脑,十年时间将工厂做成了当地的首强。如烟是他将近知天命之年生的,是唯一的女儿。如烟和家融的友情缘于她曾经摇醒过家融,她们是有趣的组合,如烟身高一米七二,苗条匀称,长发如墨,肌肤胜雪,鼻子挺拔,眼睛是唯一的逊色于其他明艳的五官,不过不乏美好,是含蓄的双眼皮小元宝眼。
郑家融只到慕如烟的下巴,体型中等偏瘦,因为她总是开个电动车帮她爸爸跑业务,所以皮肤晒黑了,当时还箍着牙套,长相又是耐看型,所以乍一看,外表和如烟是有不小差距的。
如烟不好意思告诉家融,在那个群里,同学们把她比作如烟的婢女、龙套妹、小厮、亿年女配。其实,如烟并不是昨天才知道这个群,而是从这个群一建立,她就在群里,只是一直用着另一个暗恋自己的男生名字,她亲眼目睹了大家对她的每一点感受。
“你会把他们对你的议论告诉你爸吗?”家融问。
“这有什么意思,难道让爸爸把他们的父母修理一顿,太Low。”
“其实你不要再去看那个群,就当它不存在好啦。”郑家融将两条腿架在墙上,身体就像一个打开的圆规,豪爽地将可乐倒入口中,如烟一直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换做自己,可乐会从鼻子里流出来。
如烟沉默着,她知道郑家融是对的,但就像用那种姿势喝可乐,自己真得做不到。半晌,她说:“那也不成吧,我已经够夹着尾巴做人了。”
如烟从不穿名牌,只穿学校发的衣裤,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其他女同学书包里都有好几支口红,课间还补妆,如烟总是素面朝天,她说话文文静静,做事也很踏实不浮躁,待人彬彬有礼,上下课总是步行或自行车。她不显阔也不吝啬,班级聚会时,不仅会将场地租赁的费用结掉,还会默默地在聚会结束时收拾满地狼藉。成绩也很好,总是保持在年级的前十五名。她确实什么都不错,但这个什么都不错的人还是让大家感觉复杂,非常复杂……她很清楚,此时最聪明的做法是和过往一样,对于群里的那些议论始终不动声色,但是性冷淡三个字让她扎了心,有个头像是青蛙的女同学用周易分析了她的命理,说她男人缘薄,终生清冷。而群里竟评定郑家融是个占有欲强,桃花不断,一辈子至少经历三个男人的女人。
昨天是如烟的生日,她却在房间里发了一天呆,她从未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过,但此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了挥之不去的迷惘,她希望自己不要被负面情绪干扰,于是她想到了运动。她家别墅的整个三楼是她的瑜伽房,她是瑜伽高手,在落地镜前,她娴熟地做着各种高难度动作,感受身子伸展到极致的酸爽。她又去了四楼,拉了会大提琴,吹了阵长笛,还有好些她的同学见所未见的乐器她也玩得很出色,她还会下围棋、插花、茶艺……可是她从不展露,生怕刺痛他人。然而这些闲杂人等、这些庸俗之辈、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居然说她是性冷淡,她真想把他们痛打一顿。
因为生日,父亲征求她的意见,是否将城中显贵系数请来为她庆贺,还是只叫亲朋好友。
“爸爸,我只想和你一起过。”如烟说。
于是,慕纲让家中的女佣休息,亲自下厨,做了六个小菜和女儿共酌。
“你有什么心愿?”
“没有。”
慕纲笑了,抓住女儿的手:“爸爸什么都能给你……你说吧。”
“没有。”
“不开心?”
“开心。”
“啊是有点闷,要不去国外读书。”
“不要。”
“别念书了,去周游世界好不好?”
“不想去。”
“你这么漂亮,爸爸捧你做明星好不好,你可以体验多样人生。”
“我只想做好我自己。”
“啊,我女儿就是这么酷。”
“爸爸,你不要管我了,只有我知道我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如烟面无表情地说。
“好的,好的,我的宝贝长大了。”慕纲则一脸感慨。
“对了,你说三个人不在群里,除了你我,还有谁啊?”家融的提问打断了如烟的回忆。
“曾青砾,新来的。”如烟淡淡地说。
“公的?”
“嗯。”
“帅不帅?”
“帅的。”
“哦?!”家融的语气词拖得有些冗长。
“切,你不是喜欢有内涵的吗,朴实吃苦耐劳,像你爸那样的。”
“那是,美貌于我如浮云。不过……他真有那么帅?”
“帅呆了。”
“你不动心?”
“没兴趣。”如烟脱口而出,不过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珠飞快地转着。
“……融,我要你帮个忙。”如烟抓住家融的胳膊,思忖着说。
“说吧。”
“我想要曾青砾。”如烟的声音如在喘息,她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变幻不定的云彩,一如自己变幻不定的心。
“要?!”家融不解地咀嚼着这个字。
“我要他。”这一次如烟非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