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洵拿扇柄戳了戳自己的下巴,慢条斯理的说道:“感情恭亲王府的大郡主也有不会温温柔柔说话的时候啊,真是稀奇。”忽的,他又拿扇柄拍了下头,“难不成你不是我那温柔婉约的小徒弟,而是他人伪装的?”
要不是怕盘子摔在地上会弄出乒乒乓乓的响声招来周围的人,凌冰肯定狠狠的将手中的东西砸在慕容洵脚下。她忍了又忍,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见她哭了,慕容洵知道自己说得过头了,忙哄道:“怎么可能呢?就我徒弟这气质,这架势,谁能冒充的来呢?”他的话好像没有丝毫作用,凌冰还是噼里啪啦的掉着金豆豆,一滴又一滴的落进手中的盘子上,摔成好几瓣。
“你看看,为师还没有生气呢,你到先委屈起来了。想想前些日子你要为师帮你查证此事,非要叫为师扮作安府的家丁混入其中,明明知道为师最最厌恶安家人,还要我亲自前去。要知道安府里的高手也不少,为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明此事,赶着过来告诉你,你这丫头非但不领情,还说为师是老鼠。怎么看也不像嘛,老鼠都是脏兮兮的,哪像为师如此爱洁净,一身白衣一尘不染。为师也就是一时小赌气,怎么可能真的不告诉你呢。”慕容洵直觉的自己刚刚吃进去的喝进去的这会儿全化作力气和口水不停地挥发出来。
“师父太过分了,明明知道徒儿念着絮儿之事,竟还一句不提。”凌冰脸一撇,不去看他。
“还是以往那个乖乖巧巧的郡主更可爱,我说凌冰啊,师父也知道你一直挂念着此事,但情绪外泄可真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本以为过去的这半个月来你多少能释怀些,此次看来,还是为师想的太好了。跟安家人比起来,你还差得远呢。”慕容洵接过她手上的杯碟,一边叹气道。
凌冰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师父,凌冰只有十二岁,也只是个小孩子,会哭会笑也实属正常。虽然我是个郡主,在外要顾及自己的形象,顾及王府的形象,可是在我看来,师父你就是我的长辈,如果当着长辈的面都不可以流露自己的真情实感的话,这个人世间未免太过虚伪了。”
慕容洵抿着嘴掂量着凌冰的话,“当着师父的面确实不用刻意伪装自己,但是凌冰呀……”
凌冰泪眼模糊的望着面露难色的慕容洵,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是什么,师父?”
慕容洵一个苦笑:“虽说是师父,但被当做长辈来看,怎么说都觉得有些别扭。算了,先不说这个,絮儿的事是主要的,先来说这个吧!”说完他端着东西又回到亭子中。
听到絮儿的名字,凌冰的心再次被揪紧了,安家到底和刘员外他们是何关系,难道真像自己所想那般?
待到二人皆已坐下,慕容洵才严肃的开口道:“说实话,我不得不佩服你小小年纪居然会有那么强的洞察力。这安家和刘员外一伙确实关系匪浅。”
慕容洵右手搭在石桌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笃笃的声音听在凌冰耳中觉得好烦躁,虽然曾料想过这其中会存在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会牵扯到絮儿。
“难道说那天见到安固伦并非巧合,而是他特意候在那里,就待我前去?”淡淡柔柔的月光映在凌冰的眼里竟像凛冽的秋风,包含了疑问,不解,还有愤怒。她怎么也想不到连自己也被算计了进去。
“没错,事实上,絮儿也是他们此次计划中的一枚棋子。”慕容洵缓慢起身,背对凌冰站在亭子的石阶上,双手背在身后,举目望着一轮新月,月光很淡,如一泓清泉,静静的在他眼底流淌着。“安府的厨子是刘员外表哥,也是庄县令的妻舅。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庄县令以及他的妻舅和刘员外一样,都是十足的混蛋。借由妻舅是安府的厨子,庄县令勾搭上了安廷顺,朝中有人为他撑腰,他又怎会不胆大。但他实在是太胆大了,竟伙同他的妻舅将一票进献给安廷顺的古玩私吞,安廷顺知道了是怒不可遏,可这老狐狸太狡猾,他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愤怒压了下去,就当没有发生过,背地里却在想法子对付这伙人。一次很偶然的机会安廷顺知晓了絮儿父母所在,并派人将他们哄骗到了刘员外的府上做事,又着人拐带絮儿的弟弟赌博,欠下刘员外大笔银子。”
此时,凌冰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他故意让絮儿的弟弟欠下刘员外的钱财,再适时找人去劝说刘员外聘絮儿为妾室,就当抵消赌债,而爱儿心切的絮儿父母必定会同意。接着只要等我恭亲王府去要人,安固伦再出现助我一臂之力,届时安固伦便可顺理成章的帮我处理此事,只因我父兄都不在京城,女子无法出面处理此事。如此说来,安廷顺也是故意选择此时实施计划的。”
慕容洵转过身点点头,“你说的差不多。”
凌冰咬牙切齿的说道:“好个安廷顺,胆敢将主意动到我恭亲王府头上。就为了铲除一个与他同流合污的贪官,竟害了无辜的絮儿。”忽的她不再说话,眼睛盯着地上半晌才说道:“只怕他此举还有另一层目的。”
“说来听听。”
“他想借刀杀人,就是借我们恭亲王府的手,一来我父王与安廷顺不和,此举可让那帮贪官污吏的余孽怨恨我们。二来,也就是他选择絮儿下手的原因,为的是让达官贵人知道我这个郡主有多么宠溺自己的丫鬟,他早料到我会为了絮儿闹得满城风雨,到时我恭亲王府更成了别人非议的话题。好个一箭三雕,好个安廷顺、安固伦父子。”
慕容洵看着愤恨难平的凌冰,不禁长吁短叹:“看来你也想到这几点了,只不过以现在你仍斗不过安家父子。我并非指你的功夫,而是指你的心思。想想看,那安家父子有多沉得住气,庄县令私吞他那笔钱财是两年前发生的事,换做是别人早忍不住动手了,可是安廷顺竟能装作若无其事,与庄县令谈笑风生。殊不知他是笑里藏刀,捅了庄县令一伙人,也捅了恭亲王府一刀。其实,如果你够冷静的话,在絮儿家门口见到安固伦的时候就该起了疑心,但当时你为情绪所左右,之后更是悲伤过度,无暇思索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