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丰环保的电除尘器本体,每次都交给闳清公司来为他们做代加工。
而每一次代加工的时候,豫丰都要派一个人前来监督。
以前那几次,都是由展工来负责的。
而这一次,不再是以前那个展工了,而是换了一个瘦小枯干的老头儿,看上去比展工年纪还要大,差不多快要六十了。
下班回来的路上,林其保问豫丰环保这个新来的老头儿,晚上他准备吃什么,是吃米呢,还是吃面。
老头儿回答说,当然是吃面了,我吃不惯你们这里的米饭。
林其保又问他,吃过饭后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活动,是看会儿电视就睡了呢,还是出去散散步,顺便活动一下筋骨之类的。
老头儿说,都不是,其实我想去舞厅跳跳舞。
向子威使劲忍住,才没有笑出声来。
他扫视了一下周围,看到大家也都在强忍住笑。
林其保说,你这个爱好不错啊,多跳跳舞,对身体会有很大的好处的。
老头儿得意地说,是啊,我也觉得跳舞很不错,所以我并不喜欢出去散步,有时间多蹦跶蹦跶,显得既年经又锻炼身体。
看着他那一脸的皱纹,再加上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大家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出来。
老钟有些调侃地对他说,你这个想法真是好,看来我以后得向你学习学习。
老头儿谦虚地说,也谈不上什么学习,其实我充其量也只是一个业余爱好者罢了,以前看过不少教跳舞的视频,具体也没有实践过几次。
大家说,这不需要什么实践,多跳几次就会了,不就是动动胳膊动动腿,多扭几下身子嘛。
老头儿笑得合不拢嘴: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跳舞有什么难的啊,只要想跳,很容易就能学会了。
大家一块儿撺掇他说,你这种心态真是太年轻了,我们这些人都比不上你。
老头儿更得意了:以后你们也可以跟我学学,别年纪轻轻的,一个个就看上去老气横秋的。
大家连连称是,说看来一定得多向你请教请教。
老头儿接着又发愁地说,虽然我想跳舞,但是附近好像没有看到有什么舞厅之类的场所,我就是有力也使不上啊。
车上的人马上殷勤地向老头儿推荐说,青城宾馆附近和国际大厦附近都有舞厅,如果你想跳舞的话,随时都可以到那里去跳。
老头儿高兴地说,好,我知道了,今晚就去试试看。
老头儿下车之后,大家一起放声大笑了起来,说看不出来,这老头儿年纪都那么大了,还那么风流。
王惠边笑边捂着肚子说:“而且这老头儿还以非常自豪的口气说出来,一点也不感到有任何的难为情,真是要笑死我了。”
林其保对王惠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可别小看了人家,也许人家以前就是个老手呢?”
向子威说:“是啊,别忘了以前那个展工,当时差一点就捅了一个大篓子。”
一提到展工,车厢里面又热闹了起来,大家都积极地加入到了这个话题的讨论。
老钟说:“展工自从那一次被小姐‘暗算’了之后,以后再来闳清时,每次都是老老实实的,再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向子威说:“那次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教训吧,从此之后就规规矩矩地做人了。”
老钟说:“一般这种人在家里的时候可能是很老实的,一旦出差在外,就想寻找一个刺激,反正这里又没有人认识他,就想做一些他平时不敢做的事情。”
林其保笑着说:“是啊,不过这老头儿这么大方地说出来,我倒是没有想到。”
老钟说:“其实这也没什么,他可能认为这里没有他熟悉的人,也没有什么人认识他,所以就不用再装模作样了。”
王惠说:“这是不是就是那种撕掉伪装,重新做一次真实的自我的那种人?”
向子威说:“也许这就是人的本性吧,一旦换了个环境,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和以前判若两人了。”
林其保表示同意:“现在这个老头儿,不就是最明显的例子吗?”
王惠说:“豫丰怎么都派来这样的人啊,你看看他们每次派来的这些人,一到了这里,就急吼吼地想做这个,想做那个,似乎想把他们年轻时缺少的那些东西,在这出差的短短的时间里都补回来似的。”
老钟说:“其实说到底,这都是闲出来的毛病。”
林其保问:“他们到这里几乎不用干什么活吗?”
老钟说:“展工和这个老头儿到闳清来出差,名义上说是监督,其实他们平时什么事儿也不用做,到这里也就是混个差旅费。反正吃的喝的住的闳清全给他们包了,他们在这里一点压力也没有,何不找个乐子开心一下呢?”
王惠说:“这就是人家常说的‘闲人生歹心’啊。”
老钟说:“像我们这些人,平时忙得要死,即使想生什么歹心,也没有那个时间啊。”
向子威说:“看来他们这些人到闳清来出差,纯粹就是一种变相的福利啊。”
林其保羡慕地说:“谁说不是呢,换我的话,我也愿意出这个差啊,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做,白吃白喝白住不说,还可以白拿差旅费。”
老钟对林其保说:“你们也不用羡慕他,可能这是他最后一次来闳清了。”
向子威不解地问道:“最后一次?闳清以后不跟豫丰做生意了吗?”
老钟解释说:“不是不做生意了,而是以后豫丰的本休,可能宏清不准备再给他们加工了。”
“为什么?”
“现在给他们做代加工,闳清基本上已经无利可图,还要再压上一部分的货款,所以做完这批之后,可能以后就不再给他们做了。”
林其保说:“怪不得这老头儿来了之后,要及时行乐,原来是早就有这种预感啊,再不疯狂一下,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
老钟到技术部来,问向子威最近有没有空。
他说,如果有空的话,他想和向子威一起去浙江大学,看看他们高频电源项目的开发,最近进展得怎么样了。
向子威回答说最近比较忙,抽不出来时间和他一起去浙大。
老钟问他现在忙些什么。
向子威说正在忙着编一个新的型号的袋笼的程序,老板去山西之前交待过的,要他尽快编好,最近可能公司要急着用。
老钟问大概什么时候才能编完。
向子威说这个还不是很确定。
老钟仍不死心,基本上每天都要到技术部来问个一次两次。
向子威感到有些奇怪:老钟怎么突然关心起高频电源来了?
他马上联想到了前几天,梁静波上门来向他打听高频电源的事情来。
据说现在梁静波在百尺镇上开了一个家具厂,向子威于是便向他表示祝贺,祝贺他已经正式荣升为老板了。
梁静波打了几声哈哈说,其实他并不像外面所传说的那样。
向子威说,在我面前你就别再客气了。
梁静波随便敷衍了几句后,就拐弯抹角绕到了高频电源身上,问浙大的高频电源现在做的怎么样了。
向子威感到有些奇怪:高频电源与梁静波现在所从事的家具行业风马牛不相及,他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对此,梁静波给出的解释是,他现在虽然在家具行业,但是他平时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说不定哪天他也改行做高频电源了。
向子威开玩笑地对他说:“从做家具到改行做高频电源,你这个步子迈得也有些太大了吧?”
梁静波大言不惭地说:“天生我材必有用,说不定哪天我也能成为电除尘行业的大老板呢。”
向子威心想,看来不愧是跟了陆广知N年的司机,深得陆广知的精髓,现在连陆广知吹牛的本领也学得有模有样了。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笑着说:“行,你这个想法不错,只要有梦想就行,祝你成功。”
梁静波临走时,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万一高频电源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可千万别忘了通知他一下。
向子威说,他现在也不清楚浙大做到哪一步了,而且,将来的高频电源是什么样子,他一点儿也不知道呢。
梁静波说,反正公司是由你直接负责和浙大接头的,到时候你肯定能知道具体的情况的。
向子威说,这个到时候再说吧。
老钟最近对高频电源的异常热心,以及梁静波对高频电源的反常要求,让向子威不由得警惕起来。
向子威联想起了上次的西安事件,又想起梁静波刚提出辞职时说老钟负责联系客户,万易刚提供原材料,他顿时感觉这三个人的关系有些不一般。
是不是万易刚把他们两个都给收买了,想再次挖闳清的墙角,把高频电源的技术从闳清公司里偷走?
向子威越想越不对劲,他马上打电话给陆广知,说出了他的怀疑。
陆广知说,老钟又不懂高频,而且现在项目才开始没多久,还没有做出来,又不需要搞什么鉴定,老钟没有必要参与进来。至于高频电源的情况,不让老钟知道就行了,到时候资料也不用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