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卫华到财务部去,问公司什么时候才能发工资。
王惠回答说快了,因为今年公司的回款收得不是很顺利,所以只能两三个月发一次工资。
刚好王路华走进来,他问程卫华:“怎么了,没钱花了?”
程卫华点了点头。
王路华拿出钱包,很慷慨地从里面抽出了一张一百元的大钞,递到了程卫华的手里:“给,先拿去花!”
王路华那豪爽的样子,把财务部的人都给震住了:王路华平时那么小气的人,怎么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大方了?
程卫华感动不已,急忙向他道谢。
看到王惠他们吃惊的样子,王路华颇为自豪,拍了拍程卫华的肩膀说:“你跟和还客气什么,什么时候缺钱了,和我说一声就行。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饿肚皮的。”
向子威中午下楼到食堂去吃饭时,居然听到从老阿姨住着的三层小楼的院子里,传出了奇怪的“哼哼”声。
他初步判断了一下,觉得那种声音,有些疑似二师兄常用的那种语言。
不过,这样一个精致的三层小楼,又怎么会和猪八戒的家族扯上关系呢?
他一时又有些怀疑起来,不敢断定自己刚才听到的声音究竟是不是真的。
王路华打着哈哈说:“向工你的判断没有错,那是货真价实的二师兄的声音。”
向子威奇怪地问道:“老阿姨什么时候开始养起猪来了,以前怎么没听说她还有这种爱好?”
“不是老阿姨养的,是她老公养的。”
“老阿姨的老公来了?”
“已经来了好几天了。”
向子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要是想养猪,可以在老家养啊,怎么跑到这里养起来了?在公司里养猪,亏他真能想得出来,除了正儿八经的养猪场,哪家公司会允许养猪啊?
何佳说:“就是,如果人家客户一到闳清,首先听到的就是猪二哥的‘哼哼’声,人家会不会觉得走错地方了?”
王路华说:“老头儿退休了,到这边无事可干,所以就养了两头猪解解闷。据说还准备让工人给他焊个小笼子,接下来还要养鸡呢!”
齐天乐说:“这下可热闹了,公司彻底要变成农场了。”
程卫华说,张敏昨天请他们几个同时来闳清的学生,一起到青城去吃饭了。
张敏被下放到车间不久,就从闳清辞职了,在青城市找了个售楼小姐的工作。
向子威恍然大悟地说:“怪不得,上周末我到商场去买东西时,在路上遇到过她。当时她的脸上化着非常浓的妆,一开始我差点没有认出来。后来我问她现在在哪里上班,她吞吞吐吐地吱唔了半天,也没说具体是什么工作,然后就走过去了。”
程卫华说:“她说她在青城也不会干太长时间,她男朋友在青城建的那个码头也快要完工了,到时候他们可能就会一起离开青城了。”
闳清公司做的袋收尘的项目,合同金额加起来,基本上已经接近一千五百多万了,但公司还老是赔钱。
陆广知感到有些纳闷:为什么人家做袋收尘赚那么多钱,而闳清公司咋就这么奇怪,总是赔钱呢?
闳清公司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一般涉及到大的项目的采购,都是由老钟负责购买的。
所以,陆广知这次就怀疑到了老钟的头上。
陆广知到采购部,把袋收尘的采购清单拿了过来,他随手挑了一个电磁阀,发现上面的报价是五百三十元一个。
陆广知拿起电话,随便问了另一家同样卖电磁阀产品的,人家开口才要二百五十元。
陆广知气得肺都要炸了,没想到老钟居然在原材料的采购上做了这么多的手脚。
但是老钟却一口咬定,他买的电磁阀就是这么贵,他采购的那家就是这么一个价格。
陆广知一拍桌子:“每次开会的时候,都一再强调要货比三家,你说说,你到底比了几家?”
老钟不吭声了。
何佳说,其实老钟的这点小九九,在公司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他在采购上玩的这种把戏,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这次玩大了,被老板发现了而已。
向子威说,没想到老钟居然是这样的人。
何佳说:“他做会计做了这么多年,光监狱都送进去好几个人了。”
向子威问:“是在闳清吗?”
“不是,是以前他在别的企业做会计的时候干的‘好事儿’。”
向子威奇怪地说:“既然老钟为人并不怎么样,那为什么最开始的时候,闳清还让他来当会计呢?”
“他以前是在浩天当会计的,闳清收购浩天之后,就顺便把他也给接收过来了。”
“老板不知道他以前干的那些事儿吗,难道不怕他会故伎重演吗?”
“他和老板有点沾亲带故,好像是老板的一个什么远房亲戚,所以老板觉得他应该不会对闳清公司怎么样。”
向子威笑了起来:“老板觉得他不会对闳清怎么样,结果到最后还不是对闳清‘怎么样’了?”
“说到底,他那种人,到哪里还是那种德性,狗改不了吃屎。不是把别人送进监狱,就是贪污起来没有底线,完全不管公司的死活。”
“老板这次会怎么处理他,会把他开掉吗?”
何佳苦笑了一下:“就冲老板的为人,我看玄。等过了这个风头之后,估计他还是该干嘛干嘛,一根毫毛也伤不到。”
“如果任由他这样下去,不就成了恶性循环了吗?”
何佳有些无奈地说:“你以为公司现在难道不是这个样子吗?”
向子威突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他开始有些担心闳清公司未来的前途了。
王路华最近在折腾着卖房子的事情。
七十八平方米的房子,想卖二十四万,然后再买一套经济适用房。
他当初买这个房子的时候,就是别人的二手房,当时只花了七万块钱。
肖丽敏说,他女儿还没有满月,他就开始这么折腾了,不知道他老婆是怎么受得了的。
王惠说:“他那套房子已经二十多年了,还敢卖那么贵。人家要是有那个钱的话,早就去买新房了,谁还买他的房子啊。”
程卫华这几天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情绪非常的低落。
向子威问他是怎么回事。
程卫华说:“原本以为工资理想的话,可以在这里多呆上一两年的,可是没想到……”
他说不下去了。
向子威说:“你们刚来的时候,万易刚不是许诺你们每个月一千五吗?”
程卫华说:“是啊,本来想找他谈谈的,可是他周一上午刚来,下午就又走了。
而且他当初招聘的时候说,来了之后让我们住在青城市,可是现在我们却只能住在公司的宿舍里。平时镇上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一到天黑就闷得要死。”
向子威说:“你们也别指望他能为你们出头,他有自己的公司,而且根本就没有打算在这里正儿八经地干下去。再说,他这个人的人品也不行……”
“可是他去杭州招聘的时候,代表的不是闳清公司吗?”程卫华不解地问道。
向子威笑了笑说:“你们刚来,可能对公司的具体情况了解的不是很多,其实这里面的关系复杂着呢,这些东西一时半会儿是讲不清楚的。”
“再怎么复杂,至少也得说话算话吧。如果连这点承诺都不遵守,那还算是正规的公司吗?”
向子威摇了摇头:“你们刚毕业,到底还年轻,把一切的东西都想象得过于完美。等时间长了你们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并不是像书本上写的那么美好。”
程卫华还是有些不甘心:“可是这一点工资,对于公司来讲,也不是什么太大的负担吧?”
向子威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很难把现在的这种情况跟他解释清楚。
正在这时,董希同进来找程卫华,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下班回来的路上,齐天乐问向子威,这个月工资发了多少。
向子威说,我还没有看。
王路华抱怨说,这个月扣了他两百块钱,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他在图纸设计方面,有一点小失误的原因。
齐天乐又问梁静波发了多少钱。
梁静波说他还不知道。
后来在齐天乐的一再追问下,梁静波说,我确实不知道发了多少,可能最多也就发个一千多块的基本工资吧。
齐天乐说:“我这几个月每个月只有一千三百多。”
在万易刚没来闳清公司之前,齐天乐每个月的工资是五千块钱。
梁静波说不会吧?
齐天乐说:“怎么不会?!万易刚说我每个月的基本工资就只有两千块,而且每个月还扣了五六百块,其余的说是等年底绩效考核后再发。再这样下去,还怎么养家糊口啊。”
齐天乐的女儿还在上小学,老婆是全职太太,没有工作。
一车的人都沉默了。
这时,何佳的儿子盼盼打破了平静。
小家伙给爸爸讲,他今天考试时,考卷上有一个填空题,让填什么是农作物。
王路华问他填的是玉米还是水稻。
小家伙大声地宣布,都不是!
向子威说:“让我猜猜,你填的是不是小麦?”
盼盼摇了摇头。
“那么是高粱?”
“也不是。”
大家把能想象得到的农作物挨个猜了个遍,都没有得到小家伙的肯定回答。
齐天乐说:“既不是这个又不是那个,那你到底填的是什么?”
小家伙看到看着一车的大人都被他的问题给难往了,得意非凡。
最后,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中,小家伙摇头晃脑地大声公布了他的答案:“我填的是——农——民——”
车上的人哄然大笑。
盼盼原本以为,他宣布答案之后,大家要好好地夸奖他一番的。
而且,他已经做好了接受表扬的准备了。
可是,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却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把小家伙给笑懵了。
他看着车上这群笑得几乎喘不过来气的大人,小脸顿时气得通红,大声地嚷嚷道:“你们笑什么,‘农民’中不是有个‘农’字吗?既然有个‘农’字,‘农民’难道就不应该叫做农作物吗?”
话音未落,大家又是一场爆笑。
王路华笑得捂起了肚子。
刚才由于讨论发工资的事情,给这些人所带来的种种不愉快的情绪,被盼盼的这一道填空题给瞬间化解得无影无踪了。
老阿姨的老公适应不了南方的生活习惯,猪也喂不下去了,鸡也不养了。
老头儿来了不到一个月,便嚷嚷着受不了啦,想让老阿姨和他一起回他山东的老家。
老阿姨当然不同意他的要求,于是就把他一个人送回山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