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到江南,昱城先软。
练江、率水苏醒了,碧绿的眼波荡漾起来,全城都闪着她清澈的亮光;
岸边矗立的华山,流云綅面、憨露着晚醒的腼腆。
大地微温,南风款款甩袖,把还在田野里犹豫踯躅的一缕湿雾,节节地轻哄着,掸过老人、青年、孩童们的脸颊,打了个羞涩的招呼——一转身,便又跑回了田野中间顾影自怜……
这是生活在昱师的最后一个春天。
笨蛋王国的成员,除红哥因是女生没来外,其余的都到昱城南边十几华里、一个叫宁溪中学的初级中学实习。
宁溪小镇躺在群山环抱之中。
镇子西边是一条阔大的清溪,东边有一条沙子公路和外界相连。四周是一片稻田菜地——静谧安详。
这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小镇,这里世代的居民,靠着这山里竹木茶炭的特产和这几百亩田地,都能自给自足地生活,要是把那条沙子公路掐断,这儿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世外桃园。在江南,这样的地方颇多。
学校离小镇数百米、靠近溪河,几排老平房、一个土操场,都掩映在一片参天古木中。
把中学的食堂,用木板从中隔出一半,摆上几张床——这就是六个笨蛋几个月的窝。
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机,没有熟人,只有快毕业的兴奋,只有快走向社会的忐忑,只有对转眼三年的暗念,只有寂寞难耐的黑夜………
初来的几天,放学无人后,阿伟弹着他的吉它,口里唱着美丽的西班牙女郎,心里想着留在城里的红哥;
赵成不知在什么地方搞到了一把小提琴,拉着刚学会不久的粱祝;
妣山椽还是顶着他那硕大的脑袋,脸上爆着许多抠烂了的粉刺疤,把一把包了好几块关节膏的二胡,在吱吱呀呀对着曲谱,学着红河谷的调子……;
胖子,伍家玉没这雅兴,他们大部的分时间,是蹲在溪河边扔石块,或是,评论到溪边洗衣的年轻妇女,给她们打分……
劳模,为各人准备生活,忙里忙外的,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象他这样,三年来一直任劳任怨……
带伍家玉实习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女老师,中高个,不胖不瘦,上身常穿一件绿色灯芯绒的对襟褂,长头发梳束成马尾,搭在脑后、青丝整齐油亮。五十多了,肤色还细腻白晰,伍家玉想:“她当年一定是个大大的美人或许还是才女吧!”。
和漂亮的异性在一起,伍家玉总是感到异常的温暖,当然这里他没有一丝邪念,这只是他好色的本能直感。
可奇怪,这老师她上课,学生听不听她都不管,只是自己讲自己的。“虽说生物课是门副课,可也不能这样糊公事吧”
伍家玉坐在后面想。她从没正眼看过伍家玉一眼,更没多说过一句平常的话。当然也就别指望能看到她一丝的笑容了。
她总是那样面无表情地做着自己的事。与其说是冷漠还不如说是麻木。这让伍家玉这个自恋的人,感到有些失落:她、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不几天,就听说了:这女人,以前在上海工作,不知为什么,她要求调回来老家来,调到这样一个山沟里来,她一生也没结过婚,只是这么一个人在教书生活。
“这样一个美人胚子不结婚,真是暴殄天物”伍家玉为世间尤物惋惜着:“想来她的心里,一定装着一个离奇曲折的故事,一定也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爱恨情仇。是什么样的爱,值得用一生坚守?又是什么样的恨,能如此冰凉地把心伤透?”
晚上,灯熄了。四周静谧,初春山夜,薄冷沁寒。破屋漏风,墙上不时有什么碎片掉下,隔壁厨房内,老鼠们不知是在合作还是在争夺,搞得瓶瓶罐罐稀里哗啦啦地响。
灯熄心难熄。有声音道:“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城里好”;
有附和:“这里毕竟离市里还不远,都静得这样让人难过,到时候,要真是分到穷乡僻壤的地方,可怎么过?”
众人嘈嘈:“过几天就这样,要是一辈子都这么过……”
空洞彷徨的话语对抗着沉厚绵长的黑夜,每个人都有些凄凉。“人人都在忙着分配的事,我们也得活动”劳模的话从黑暗中响起:“快要毕业了,辅导员安头,正要研究分配计划,一般是按城市来分到城市去,农村来大多到农村去的原则!
“”
“阿伟红哥我看没问题了,你们可能会分到一块”。胖子嗡声嗡气地道:“一开学,他老头子就大包小包地来看安头了,他们夫妻双双把家还,理所当然了”。
阿伟讥讽胖子道:“你天天往方老师那跑,帮她打饭拖地的,可有什么成果了?”
“要钱我没钱,要关系我没关系,嘿嘿,没法子,只得牺牲我的色相了……”
“到什么程度了,别不是单相思吧?”。
“不和你们说”胖子故意卖关子,其实大家早清楚,这家伙,还真是有功夫,把一件本认为绝不可成的事,经过二年多的努力,办得好象还有些眉目了。
‘可摸到奶了?“赵成嘻笑着问。
胖子得意地道:嘿嘿,嘿,那、那算什么……
“那、那是把肚子搞大了?这样就把稳地留校了”赵成进一步调侃着!
胖子道:呵呵,呵,讲出来,想死你们!
阿伟也哈哈笑着插话:“是、是已经在方老师身上研究人体解剖学了?
”妣山橼这时也突然来了兴趣:女人那东西,要是用显微镜一点点看,不晓得是什么样子?
众人笑骂:就你老想这么尖削的事,不说用显微镜,就是用放大镜看,那还不比你的头大几百倍……
劳模正经地说:“胖子,你就按你的来,这年头,年龄学历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要能力,你要是真能成,那、那留校就没问题的了。
“你自己怎么样了,安头给你透了什么底?”胖子又问劳模。
劳模道:“我、我还要看,实在不行,听说后勤部门容易进,先能留校,到食堂里做大师傅,然后再、再曲线救国”。
劳模改不了他三句话就要关心别人的本质,又道:“我看,伍家玉,妣山橼,赵成你们,都和我一样,乡下来的,也应该活动一下”。
妣山橼赵成同时打着哈欠道:“我们也是一没钱,二没关系,我们,听天由命”。
阿伟安慰二人:安头和你们都是一个县的,好象离你们老家都不远,亲不亲,故乡人,我看你们就是不跑,他也会主动照顾你们的。
伍家玉什么都没有,还有作检讨的前科,他心里有些难过,但他又有些鄙视地道:男儿志在四方,何处黄土不埋人,象我们这样的学历,混来混去,怎么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不如安心地当个孩子王,省得跑上窜下地费力难过……
众人无语——谁都知道:他、一不专心学习,二不会来事,三还有那必将留在档案里的检讨,不用活动的……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他安慰自己,丢下分配的乱事!
“快趁青春看美景,莫待老病看景伤”他嘀咕着这自己改来的诗句。
实习时有大把的时间。没课的时候,其它人要么到市里活动,要么逛别的实习点联系感情,只有他,这个笨蛋王,死猪不怕开水烫,常在溪边漫无目的的滚蛋:想着漫无边际的问题,有些淡如轻云的回忆,有些迷茫失落的向往,更多的只是单纯地感谢上苍:这么多体贴柔情的美画,竟然只供我一个人欣赏,只跟我一个人交谈,我、我应该拿什么奉献给你呢……
流连忘返在小镇的长山漫水之间。一缕缕朝雾暮云,一棵棵草树闲花,都是对他满心满意的慰藉:要是天天能这样清闲散漫,要到城里做什么?要当官、要许多钱又做什么!
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白云苍狗,翰海流沙,风吹云卻……“采菊东篱下,自然见南山”,当年陶潜他老人家难以做到,至少是做得辛苦,可在现代发达社会,应该是可行的了吧……
从星期五到周一,少有人还呆在这么个封闭的地方。只有他,一人在可以打拳的大房间中来回溜达——象上了定向发条一样地乐走不疲。
要是遇上雨天,那可就更好了,老师学生们都走了,校园里只会留下空旷的寂寞。
他爱这种空旷的寂寞,他爱这种雨中空旷的寂寞。可以让思维沉静而又悠远。雨,江南的雨,江南早春的雨,戚戚绵绵,总是那么一心一意地下着,显得格外的缠绵。搬条板凳倚门坐定,远远望去,密密匝匝的雨雾中,掺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淡淡的怨愁。江南的雨,要细细品,需慢慢读,读不懂江南的雨,便不懂女人的心。这雨,她是万物不请自到的柔情新娘,她是男人寂寞时不离不弃的红袖添香,她艾艾怨怨的,向你倾诉着闺阁的冷暖,冬夜的寒凉……细细品读这雨的那份细腻、轻柔。他,再冷宕的心、也都酥软……
一夜淅沥的春雨,到早晨时恰到好处地停了。天刚亮,他便溜到了被雨水洗得清明透亮的镇子里,镇子的每个小巷的路都是石板铺成的,所以早起散步也不会有拖泥带水的担心。到了村口,猛不防眼前一亮,路边一棵杏树上,突然挑出了一朵嫩黄的花来!只有那么一朵,在早春还有点轻寒的冷风中怯生生地俏立着!
她,一袭黄衫,虽说庄重,却掩不住她那风流的底质。“在春天的花里,杏花应该是最大胆的、至少是装着最大胆的吧?”。春天来得是这样突然,让人没有一点准备。他敢说他是第一个发现她的。一朵花,一个青年,在这里、不期而遇,虽只是一面,便平添了一生的眷念。呆在树下,静静地看着,他不禁为她这样单薄地开放有几分担心:这早春的天气,一会是艳阳高照,一会儿便又是风雨飘摇,人穿多穿少都把握不好,何况这样一朵柔弱的花呢。她,好象来得太早了点吧。她,为什么要来得这么早——既不等别的叶芽探路,也不邀个同伴相随——这个女儿家的心底事、谁能猜懂?
当然,去得最多的地方,是那条大溪边,他常双手抱在胸前,独自倘佯在溪边的鹅卵石上,做着白日虚梦。
青春正盛。也如这早春的风一样,他虽然内中饱涵温润,但外表却装作是满面的轻寒。
不过很快,独赏的宁静就被打破了。溪边,一个女孩,十六七岁的样子,短发,黄上衣,很是招眼;
小个头,玲珑毕现,带着一付圆形眼镜,外表斯文清秀。也在踯躅!
她是谁?象学生、又不象,镇子上好象也从没有这个人吧?
怎么她也老有闲情在这里行走?
看她粉白的颈项、发育饱满的样子,青春的怀里,藏不住地抖动着……交臂而过,互相看了一眼,从那一瞥中,伍家玉的色眼,一下就能看到她的眼睛里云生着的多情的雾幔。这雾幔射出一股憾人心腑的电流,和安丽不一样的电流——竟让他突然心慌了一下。
尾随、远远地尾随,注意到了:原来是镇小学里的!
可能是小学老师吧?要不,是这小学里谁家春情脉脉的女儿?……
以后好几天都能遇上。她总是把双手抱在胸前,不紧不慢的行走,临到互相走近了时,便用眼互相看一下。
她胆大,,对视时,她钭着眼,看他,直接!毫不避让
!逼迫得伍家玉好几回只好先把视线移开。没法子:“小女孩子竟这么大胆!”伍家玉气恼:我这心理素质太不过关,逮着机会要大方一次,最好能教训她一回!
“下回她再这样,我就直勾勾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高顶着的胸脯看!”他产生了一个恶毒的计划!“看谁厉害!”——还能让你一个小丫头笑话了我!
这样的恶毒计划,要是实行,准能让这小丫头不顾钱包、鞋袜、低头跑得比兔子还快——他自信!
意料之外的事不期而来——
来这学校两个星期了吧,初一的新生才来报到。
校园里一片叽叽喳喳的吵闹。
各笨蛋象一群直立的袋熊样,伸头吊脑地挤在寝室门口看热闹。
忽然,在一片小人国般的孩童中,一骑自行车、从校外飞驰而至!
铃铛“滴滴滴”急响,响度、和上课铃声的有得一拼!
众人急瞧:车上一穿绿色长褂的短发女子,一只手,扶车把、带按铃铛,另一只手,向一群小孩指引招呼:一班的,到那边教室,快,快跟我来,晚到的打屁股——短发潇潇几甩,侧露的脸庞如新月一般晃动几下——瞬间奔远。
众笨当场愣立了数十秒,才轰然起哄:“终于来了个盘子亮、杆子妖的靓女!”“这下我们有救了”……
也是,这学校里的十几位老师,除那位带伍家玉实习的女老师外,大多人边种田边教书,人人都好象是吃剩的窝头、没蒸熟的馒头——不是愣头咯刺的、就是拖泥带水的。现在,一下来了个雪白清亮的小笼包子,谁不眼前一亮、心中一暖!口舌生津!
就在众人众口纷纭之际,伍家玉心里突然若有所思:这、这衣服,这、这背影,好象、好象曾经在哪里见过……
正在思索,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那个在溪边散步的黄裳女子,也正穿过人群,往那绿衣女子消失的方向走去,她微微低着头,好象边走还边向自己这边偷瞄。
“不好,她竟跑到学校里来了!是找我的吗?”伍家玉既惊讶又兴奋,心莫明其妙地乱蹦起来:“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本以为会一直平静如一潭死水的时光,怎么突然间就在心底、掀起了汹涌的波澜,幸福怎么会来得是这样突然而又密集、让人兴奋而又紧张”。
他想起来了,终于想起来了——看过绿色衣服和曾经一闪而逝的这个背影,他凭着年轻的敏感和直觉,可以断定:这是学校后边,那独眼老太太家的女儿,两个都是!
一大一小,一姐一妹!
“呆想了数年,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主啊——”伍家玉心里情不自禁地喊着:主啊,你要是真存在,就别做主了,管那么多生老病死的事多烦,你做月老吧,你做月老,我就全心全意地伺奉你……
谁说只有女人爱探人隐私。在这事上,年轻的笨蛋们更是嘴勤耳尖脸皮厚,很快,情报拼凑了起来:绿衣女子,初一一班班主任兼代几个年级的语文英语课,代课的。后面那黄裳女子,她妹妹,在镇小学幼儿园——
听到这样的信息,本来也还有兴趣的赵成,劳模,都瘪泡了——不是吃商品粮,不予考虑——这是原则!
妣山橼本就没有心思,他有自知自明。
只有伍家玉心里暗怀鬼胎:要学历,要商品粮干什么,只要有情有义或者只要长得不难看就行了,再说,这是个性开放的年代,没说非要结婚才能做那事呀,要憋着自己做什么,当什么贞夫烈女……
度日如年,挨捱的时间最慢。鬼火在心中煎熬着。趁别人不注意,伍家玉踱步往二女子那方向去。教室尽头,有一老师房间。看到二人正在躬腰打扫。他做贼心虚,脚步虚浮犹豫——怕人家看出自己心思。
还未走近,他顶不住自己心里巨大的心理压力,装着走错了,欲往回折。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道;“哎,喂,那男孩,来帮抬下床”。
“是喊我?”伍家玉不信,但看看边上,没别人!只见那绿衣女子正向自己招手。
“机会!”可刚才喊什么来着,声音又响起:男孩,喊你哩!
伍家玉走到她们面前,一照这女子的正面:面如满月,眼似秋潭。他脑子里忽然就想起了红楼中的句子:粉面含春率性露,丹唇未启笑先随——略改了一点,形容她正好!
伍家玉压抑着“咚咚”跳的心,回过神来,结巴着:“你,你们喊我男孩?”
后面正在捡拾的黄裳女子头也没抬,笑着道:“不喊你男孩,还喊你女孩呀”。
这声音虽然细小,但伍家玉听得清楚——气若幽兰、语如滑珠。
觉得自己太拘谨了,伍家玉深吸一口、气沉丹田,脑子腾挪闪转、也开玩笑地道:“我、我要是狼孩,你们还不就是虎妞”。
绿衣女子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她用手一指黄裳女子笑道:“虎妞,我这里没有虎妞,不过,倒是有个羊妞”。
那黄裳女子呸了一她一口:那你属蛇,是蛇精……正还要斗嘴,伍家玉叉开话题、明知故问:你、你们是不是隆阜街上的,来这里来是——绿衣女子抢着回答:我们是隆阜的,我来这、我是这学校新来的老老师——她把两个老字,特地咬牙切齿地说着:“你叫伍家玉,是不是?”——绿衣女子反问。
伍家玉故作意外地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那后面的黄裳女子插言:我们会算。
绿衣女子白了黄裳一眼“你快点把你的床脚垫好,用自行车到你那边把你的东西搬过来!
伍家玉进房间来,帮她把床抬起,各找砖头踏实了床脚。绿衣问道:现在可还信教?怕是吓破了胆吧。
伍家玉有些愧赧地道:现在、现在没时间,有空还是要研究研究———黄裳女子现在总是低着头,不和伍家玉对眼了,但她虽低眉顺眼,口含浅笑,但话不停:天天在河滩上研究——这黄裳女孩老是低头弯腰的,伍家玉忽眼瞟然贼到了:看她人不大,胸脯上那一对玉兔,可真不小,快挤出一双耳朵来了——白得耀眼,抖人心神——“是不是故意这样的呀?要不,怎么她这位大姐,都一直是挺胸直腰的不露一丝痕迹!”“这东西,要是能摸到,应该是怎要的销魂”
伍家玉想入非非,暗暗地咽了一口口水,这是他的特点!
“我搬东西去了”——黄裳女孩似有察觉,站起身来把衣领一紧道。
绿衣女子把屁股后的一挂钥匙“啪”地往桌子上一扔:“自己去拿!”然后笑骂;“一个学校,连宿舍都没有,要跟我挤!得收费!”。黄裳拿起钥匙,看了一眼姐姐,再看一眼伍家玉:东西多,一个人怕拿不来——“你骑车带她去”绿衣对伍家玉道:快一点,还有许多事”
。伍家玉头上汗一冒,为难了,只好嗫嚅着:我、我不会骑自行车。
绿衣女子瞪了他一眼:真是乡巴佬,自行车都不会骑,你先推着去,有空我来教你,我骑车,只用一只手,边骑边把瓜子往嘴巴里直甩都行——黄裳边开车锁边嘀咕:谁象你,象个女流氓……
“你推车先去,到小学门口等我”——黄裳女孩把自行车推给伍家玉:
“我把那席了再理一下就来”。
伍家玉晓得,她这是怕人看到说闲话,自己也正要想辙,没想到,她人小鬼大,先算计好了——
有些人,虽天天面对,却终成陌路。有些人,初次相见,却似旧时相识——一见如故。情也、缘也?谁能解注。
月朦胧,人朦胧。静夜的操场上,微风轻拂,年轻的心,迈过拘谨的初识,瞬间靠近。三个人小声笑着,说做就做。伍家玉学车。
这是一款28型的半新大车,永久牌!得凭紧俏得不能再紧的票才能买到。虽一定用了很长时间,但看车的大杠上还包着的泡沫塑料外套,便可想见:她虽大咧咧的,但对这自行车,还是格外的爱护!
绿衣女子,不,现在应该叫她秦文红了,先传授经验:骑车把握方向,是靠眼睛而不是手,你眼往哪个方向看,自行车就会自动地往哪个方向转——二女子在后面轮流扶他一会,或推他急跑,或用力扶撑,不时地把遮到面前的短发,用手往后一划:“继续,别慌”……伍家玉倒了几次地,摔了数回跤,不顾肘破脚扭,咬牙坚持——学得还挺快……第二天晚上,就可以免强歪歪扭扭地在操场上骑几圈了。看着自己的成果,伍家玉从心里感激:这秦文红,信教的人,应当还是好人多,待人竭心尽力地顶真,常是这么跑得气喘吁吁、汗香软软……“真想帮她擦擦一身的汗……”他不自觉地这样想:“呸,人家这么率真地帮我,我、我怎么还老是往邪里想,我、我真是坏透了”——他立马骂自己!
“带人可行了?”看他能骑了,秦文红高兴之余,又心急地提出了新的要求。
伍家玉有些激动地说:“我看行!一人能骑、两人也一样骑的,谁上来试试?”
“叫她上”——黄裳女孩——黄文绢笑着在黑暗中道。
“我来就我来,你骑稳了”——文红一把拽住他车的后座,帮他推了几步,一歪屁股,往后架上一座!
伍家玉自己骑都还不稳,这后座上一阵摇摆,两手用尽全身气力,还是越摇越厉害,文红在后面叫道:别慌,手不要太用劲,脚用力踏——她一会跳下,看看他骑稳了,又再跳上……
伍家玉在操场上折腾了一会,终于能带稳她了。正得意地越骑越顺,文红在后面又道:学得还挺快,不过,比我还差得远。
伍家玉心里高兴:你还能怎样?
她在后边坐笑着道:“我经常用一只手骑,在这样的操场上,我双手不扶龙头都行”。
伍家玉知道她有这能耐,但故意激她:我不信——
“不信!”——文红打断伍家玉的话:“老实跟你讲,你这带一个人,就得意洋洋的了,我、我前面带一个,后面带一个也没事”。
伍家玉忽然想起:在市里,倒是看过不少时髦的年轻人,就坐在前面的大杠上,那个样子,新潮,真帅气。
于是他喊道:“带一个、两个,还不都一样,我也行”。
伍家玉话音未落,文红叫道:“吹牛,文绢,文绢,你来坐前头,看他有多大的本事,摔折了嘴巴可别怪人”。
伍家玉把车停到黄文绢面前,文绢犹豫了一下,果然起身双腿并在一侧地坐到了前面的大杠上,伍家玉双臂要挽过她的身体,才能扶好龙头。
这一挽,让他全身遇电,骨软魂销!
从来没这样贴近过女人的身体,这种感觉是那样奇妙——真不知道造物主是用什么材料造就了男女的身体。就这么从背后一抱,竟让人心海里掀起了吞噬身心和灵魂的海啸。
欲望腾地升起、侵及全身,如地狱烈火,烧得那么猛烈而又隐秘,让人熔化得那样彻底而又幸福……奇异的女人,是天使、还是魔鬼……他努力控制自己,尽量装得毫无感觉:“也许人家这样坐很平常,而我,这个乡巴佬,少见多怪,或许,或许她们根本就没有我这样的感觉”——他想。
这回,伍家玉的车,没那么幸运:只要后面文红一上,车便倒了下来,试了几回也不成!
文红在后叫道:“笨蛋,看你还吹牛,来,我坐前面来,帮你扶车把”。
说着,她拉过妹妹,自己往前面大杠上一坐!
伍家玉再抱住她的后背:温软香郁,沁入肺腑,一样的女人,不一样的温柔:文绢娇小,但丰满,揽在怀中,能感到她绵绵的软滑。文红个大,身板略宽,他抱拥得更紧实,嘴巴贴在她的头发上,撩得他全身都痒丝丝的、无孔不入……
车子连推带踩,勉强在操场上转了一圈,摇摇摆摆地要穿过文绢跟前,黑暗中的文绢,突然向前小窜几步,一手搭住自行车后架,纵身就往上重重地一跳道:“我坐后面”。
车子突遇外力,伍家玉把持不住龙头,一阵剧烈地摇摆,伴随着几声连连惊呼笑涌——连人带车,往操场边上一个急冲,栽进一个还有些积水的坑洼中!
伍家玉一个仰八叉,车压在腿上;文红一屁股坐在干泥里,双手撑地……
后面的文绢,看来早有准备,早跳在一旁,咯咯地笑着:“还没学会走,就想学跑,活该!”
看她这么得意,文红从地上站起身来,把手在衣服上掸了掸,然后用食指把头发往后一抹,仰头冲着妹妹文绢笑道:“我有意的!我、我有意让他帮我洗洗车,你得意什么”。
说着,和爬起来的伍家玉一同扶起车,伍家玉借月色看:洗车,用泥巴洗了一遍。
“失败是成功之母,走,推到外面溪水里去洗洗”——建议大胆,伍家玉高兴,但担心她们半途反悔,故意犹豫地激她们道:天这么黑,怕——“怕什么怕,我信主的,鬼来了也不怕”,
文红打断他的话,又对在一边窃笑的妹妹道:“你还呆着那幸灾乐祸的做什么,快回去把电灯拿来”
文绢道:“月亮越来越亮了,要走就这样走,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又不是鸡眯眼,这么大亮还看不见呀,要打个电筒,让别人看着做什么,我没戴眼镜都看得清路”。
文红啐她道:“你那眼镜,平光的,谁不晓得,就是戴着臭美”。
不过,看看外面月色清亮,想想她的话也有理。
于是伍家玉推着车子,后面跟着姐妹二人,沿着一条田埂小路,就往不远处的月下溪边而来。虽脚步唧唧歪歪的,但颠崴得幸福。春天的夜空里,好象弥漫着一种令人兴奋得恍惚的迷雾,撩人心扉。
宁溪河水,在夜色下,从容安详;四周的山野,旷阔沉厚而又温绵柔软,象一个温馨巨大的摇篮……美好的夜色常有,美好的春夜也平常,而这样的夜、隐秘的三人世界,荡漾着少男少女的春心,叶嫩花初,情羞爱怯,这里是飘浮着一片漠漠真情的广袤草原,这里是暗藏着一片热火的苍茫林海。这中间,偶或掺有、一丝丝欲望的星火,那是一直在天空中游弋着的、一个古老而又鲜活的精灵……大地山峦,由于静谧而变得更加可爱可亲,夜沉静,淡月疏溪,如此美好……应该说,所有纯净的爱,应该都只发生在春天里,发生在春天少男少女的心田里——夏天的爱,欲望太盛;秋天的爱,过于冷静;冬天老病绵绵,爱,太单调沉闷……只有在这春天里,爱、才能生得这么纯净,象清澈的溪水,虽默默无声,却早暗移了情种,纠结了深根……
回来已是夜半,伍家玉躺在床上,久久地回味着溪畔的朦胧倩好:少女淡淡的体香和温软的话语,不时拍动着脑海中的潮汐,让他忍不住又咕咕地咽下了几口口水:好象等了一辈子了,这好象从小男孩时就暗藏的期望,直到现在才姗姗来迟,女人是这样美好,没女人的日子,就是一片茫茫的空白,没有女人的青春,就是一片黄沙浩瀚的沙漠……可,两个,都、都不错,谁更好?——应该、应该还是姐姐文红更好!直率,热情,长得也似乎更好看,走着看吧,也许人家本来一点意思都没有,只不过是我自己自作多情、单相思……
“星期天,人家都走了,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做什么?”伍家玉正在房间里想着怎么解决午餐的问题,文红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过来。
伍家玉一喜,问道:你不是说,这个星期天回家吗?怎么也还在这里?
“回家,就不能马上回来呀”她用眼扫了扫这大通铺,然后笑着:“看你怪可怜的,给你送吃的来”“吃的?”——伍家玉看她两手空空,再看她衣服口袋,也不象有什么吃的,便笑道:“吃什么,吃你呀”。
文红笑道:“还学会油嘴滑舌的了,说你笨,还真笨,星期天都找不到吃的,走”——说着,她一拉伍家玉:“我带你去学生家作家访,什么吃的都有了”。
“家访?好主意!”伍家玉大喜,随着她,二人悄悄出校园,大路骑车,小路推车,说着只有他们才觉得有趣的空洞话,一路往山里走去。
走到山中,才知道了什么是真的世外桃园:到处古树耸天,遮阴蔽日,树深处涧流轰响,犹如天外。独木桥,一座连着一座——真的只是由一两根原树担成。有时只能把自行车扛在肩上才能过……
山路越来越窄,推车难行。“我们把车藏到树林里!”——文红建议。“会不会丢了?”车子很贵重,伍家玉担心着。
“里山少有外人来,丢不了”二人动手把车放到一片杂树林中,藏匿好了,文红拍拍手,笑道:“藏在这里,除非猴子或狐狸精来给偷去了”二人同时往正路走,一时身体贴近,伍家玉想顺势牵她的手,心里有些羞涩、慌张,手上动作僵硬,只碰了一下她的肩膀,便让她一个忽身、有意无意地躲开。
一击不中,伍家玉只好装着是无意碰了她一下,便退到她后面,讪讪地跟着她走。走在她后面,看着她迷人的背影,微微扭动的臀部,他不知不觉中、下面的东西硬了起来!
不知怎么,好象也没多想什么,那东西还是越来越硬,他赶紧用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使劲地把那东西往下压,可越压越往起顶——“不行,要是她一回头,看见我这样,还不认为我是流氓!”
伍家玉暗急。急中生智,他喊道:“走累了,我们就在这树下坐一会”。说着,还没等她转身,自己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文红停住脚步,转头看看他:这么娇呀,好吧,就歇一会再走。
便在边上折了一把阔叶,垫到离他三五尺远的地方,双手把裤脚往上一拉,侧身坐下了。
山深树老,荫郁无人,涧水声显得格外清脆、响亮。伍家玉坐地躬腰,手上拿根枯枝,在地上乱画着,好等下面那劲头疲软。文红手抱单膝。脸往别处,光笑不语。伍家玉虽装着无事,心里却在不停地祈祷:这劲头快点过去吧,来得真不是时候,好象我多邪似的……忽然看到林前有鸟飞过,他想起毛主席的诗词:万类霜天竞自由————他嘀咕起来:不是我心多邪想,万类春天都勃发……文红侧头问道:你、你嘴歪眼钭的,在、在讲什么鬼话?
伍家玉脑子一闪,顺口道:“我在祈祷,向主祈祷”——“乖乖,还真用心,随时记得祈祷,你祈祷什么?”文红有些当真地问。
伍家玉只好继续编:“我祈祷,求主赐给我、赐给我一个女——”文红眼望前方,笑道:“还没毕业就胡思乱想,以后分在什么地方,就在什么地方找边,免得两地分居朝思暮想”
伍家玉低着头道:“也不一定,人,人要的是缘分”……说边往她身边一点点挪移,想靠近。文红看出了他的心思,他笑着用手指在二人中间一划道:不准过线!
伍家玉心思刚动,就被人家看破,他尴尬地掩饰:呵呵,还跟小学生一样,封建呀——文红轻轻地嘬了几下嘴,以表示反驳:“小学生怎么了,真心信主的,男女之间,要圣洁,要忠诚,要无暇,就要跟小学生一样,天真无邪,要不,主会惩罚我们的,你可晓得”。
伍家玉知道,她这从小就信主的人,一时不能跟她讲科学道理,只是继续引诱她道:信主的,不也允许结婚!
“允许是允许,但要光明正大,不能偷偷摸摸,真爱、需要等待——书上说的”她正色说话,
不过,就是正色,也是盈盈地满脸笑意。圣洁,忠诚,真爱……伍家玉觉得自己都有,只是、只是还要等待、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文红看他有些暗动,起身道:“走吧,再不走,赶不上午饭了”
伍家玉极不情愿地站起来,一无所获,他有些蔫地跟着她往前走。二人一时沉默,空气微显尴尬。文红回头望了一眼有些失落的伍家玉道:还有一段路,不如,边走边讲个故事来听,这样不知不觉就到了。
讲故事,伍家玉脑袋里装满了,他有了表现欲,忽见眼前一只山鸟飞过,他想起了一个笑话,便道:故事太长了,不好讲,不如,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好,我就爱听笑话”。伍家玉假装着清了清嗓子:
一天,在山里,两只鸟儿停在枝头。
雌鸟泪流满面,雄鸟怒气冲天。
“想不到你离开我这么几天就变了心!”雌鸟抽泣说。
“真是活见鬼!”雄鸟一边骂一边解释,“我跟你讲
过多少遍了,这个该死的指环,是鸟类研
究站的人给我套上的,不是结婚戒指!我还没结过婚”
文红听了微微一笑,她悄悄地捡起一块石头,猛地往边上一块油菜花刚欲抽放的山田里一砸!
伍家玉这才看清了:一只在田里东张西望的小老鼠,嗖地钻进了草丛里。
文红笑道:没砸到,这老鼠,从小就很坏——说着,一语双关地把眼角钭望着他。伍家玉晓得她的意思,正要反讥,文红道:你别讲,我也想起个笑话来,你听着:
泼水节上,大家彼此泼水祝福,突然一人骂道:妈的,谁泼我?
旁人劝道:泼你是祝福你。
骂人者道:少来这套,谁拿开水泼我来着?
一路说着闲言、笑话,消了伍家玉心中不少欲望的明火。
不一时,转过一个山角,一座掩映在树木中的小村庄,出现在面前。二人迤步走近,忽然,一群在村口玩的学生,看到了她——先都一怔!然后都羞羞忙忙地打了个招呼,便一窝风、疯也似地往各家跑去……
山里很少有外人进来,何况来的又是孩子的老师,一时间,山凹里:儿女呼爹妈声,爷娘呼儿女声,大人之间互唤声……此起彼伏——闹得鸡飞狗跳,跟来了当大官的似的……有学生的人家,不管大人在田地里、还是在山头上在做什么,都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跑来招应。好不热闹!不过看她,一脸地从容——她,应该是久经此事的……
到一家坐定,一时没人招呼。伍家玉想:这家主人怎么刚一露面,就隐藏了起来?
正要发问,只见:二大海碗端上桌来!
伍家玉眼睛一亮:是糖打蛋!碗大不说,还厚实,多!——肚子正饿着哩!但他不好意思立即下手,佯作为难欲辞状。文红毫不客气地举起汤匙,把自己碗里的再些给伍家玉,伍家玉心中暗喜地忙叫道:够了,够了!
文红笑着道:这是风俗习惯,不吃也不行!必须吃完——连汤!
江南有那么个习俗,客人来了,正餐前,要先打几个糖鸡蛋。连走了几家。都是这样。她开始还吃点,后来全都叫我代劳。虽说伍家玉好吃、饭量也不小,可这样也架不住——只吃得腰圆肚鼓。
文红笑道:“还有几家没走到,可还吃?”
“再吃,拿棒槌往下筑、或者真要拿口袋装了!”伍家玉慌忙连连摆手:“访得差不多了,我们,我们快往回走吧——这是这辈子吃鸡蛋吃得最多的一回!”……
回程琐碎——不过是‘春风得意车轮疾,一路尽是开心花’——且不多题。
伍家玉歪歪扭扭地带着文红,一时来到她的寝室,只见她的房间门开着,文红边锁车边向里面喊:“文绢,你怎么现在就来了,不是明天早上来吗?”
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门框边擦身出来,一脸轻蔑地道:“就许你早来?”
“我和伍老师作家访去了,好多路!”。文红走进房间,伍家玉站在走廊上,欲进不进,欲走不走:看这小孩子一般的女子,似乎很不高兴,不知是受了什么委屈?
文绢道:“家里都忙死了,妈妈跟我讲,牛牧师叫你快些回去,教堂今天没人拉琴,复活节快到了,到时排不了新歌”。
文红道:“不是也有别人会,怎么偏要我”。
“我怎么晓得,你吃香呗”文绢仍撇着嘴。
文红问道:“可真是牛牧师叫的”。文绢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是妈妈说的”。
文红边收拾包边对伍家玉道:我得回去看看,晚上可能还会排演,我明天一早骑车来……说完,匆匆忙忙地骑车走了。
看姐姐走了,文绢小声音道:“一听说是牛牧师叫,就火急火燎的去了”。
伍家玉知道牛牧师,他走进房间,有些反感地问文绢:“她怕牛牧师那老头做什么?那老头,得人惩!”
文绢拖过一把椅子,示意他坐,然后浅笑:“你恨着那光头,谁不恨,只有我姐她不恨!”
“为什么?”伍家玉奇怪。
“还不因为,因为牛牧师,帮她找工作,又帮她做媒!”
“做媒?”伍家玉听了先是心中一惊,接着心中又是一酸,但掩饰住了!他镇静一下,装着漠不关心地问:“哦,她有对象,是谁呀?”。
文绢道:“当兵的,都谈了好几年了,那自行车,还是人家给买的”。
事情确定,伍家玉心里如晴空万里突变成乌云压顶:她果然是纯洁无暇,我果然是自作多情,还好,我今天并没有暴露我的心思,要是说出来了,她一拒绝,还不羞死人!——他呆呆地想着:不过,怎么又是找个当兵的!怎么女孩子都那么爱当兵的?一朵好花、又插到了牛粪上”
伍家玉怅然若失……“呵呵,她有对象,你发什么呆”文绢在边上侧眼小声讥笑着。
伍家玉回过神来,半饰半酸溜溜地道:“当兵的有什么好,一般都是大老粗”……“听说那人可能还要提干,要是提了干,说不准人家还看不上她哩!”——文绢说话声音虽小,一般姐姐在也不多话,可今天算是唠叨上了。
伍家玉心情不爽,他转开这个话题:“你们幼儿园可正式开学了?”
“我们有什么正式不正式的,就是给人家当临时工,带个小孩子,报名的人数齐了就开!大概过两天吧”。
伍家玉关心地道:“没有正式工作,那你、你以后怎么办?”
“怎么办,大不了回去种菜呗”。她也一脸地无奈。“你还年轻,这么小不念书,可惜了,还是想办法”——“念不进去”——文绢笑着打断:“我、我以后,不行,不行就跟妈妈种菜或者在街上开个小店”。
伍家玉也不知道,自已今天为什么突然这样婆婆妈妈的,好象有许多话要说,他点点头:“这样也好,以后要是能成万元户,比我们当个破老师强多了,现在不都说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做生意来钱快”……二人说了不少这样无聊的话,伍家玉想:下午了,一会同学或者有的老师会来,我应该走了!
可不知什么吸着他,他没走,等了会,还是坐在椅子上没起身。一边说话,一边在东翻翻西抄抄的文绢,忽然从一个淡绿色软皮笔记本中,抽出了什么,窝在手心里、对着那东西边看边笑。
伍家玉好奇地问:“什么东西?”,
文绢把身子一侧,拦住他的视线:不给你看!
伍家玉伸手拽她,只碰到了胳膊,她佝身滑过,仍吃吃地笑着:就是不给你看!
伍家玉半含好奇,半起骚动,起身走近她身边,便捏住她的手,要强行掰开!
哪知她双手紧握在胸,抵劲不松!并且身体还不停地躲闪。
“我非要拿来看看!”伍家玉口里假说着,从后面一把就抱住她的全身——这比那在自行车上抱的,可要完全、紧密、深入得多了!
他全身都沉浸在一股巨大的温软之中,身心融化,一切以前的感官快乐都被颠覆、突破、超越,他以要看东西的理由,明正主顺地紧紧地抱住她,把这娇小嫩滑的身躯,全部揽在怀中,他只一心体会这种让人晕眩的快感,手握着她的手,不是想掰开、而只是象征性地摩挲着。他一会装着抢东西、一会装着掰她手:“拿来,拿出来,看你、看你给不给……”,
伍家玉一会把她全身抱直,一会又用身体把她压躬,一会从左侧拽、一会右边拉……来来去去,好一番尽情拥抱,由开始的小心试探到最后的毫无顾忌……
文绢不停地笑着,并不时地配合:不给,不给,就是、不给、咯咯、咯……
伍家玉正抱得快活,忽然想到门还没关,抬眼向外一看,外面钭阳朗照,要是让人看到——他放开这销魂的身体,说道:“等我把门关上,看我怎么来抢!”
说着,移步去把门一把关上了。屋内顿时一片沉静,文红装着要夺门而跑,刚想钻过伍家玉腋下,被伍家玉横地一把拉过来,带着她就往椅子上一座,顺势就把她横按在自己怀里,一手从穿过她的后颈抱着,一只手假装还是来抢东西,:“看你还想跑,看你跑,给不给,不给呵痒了”。
说着,就用手来呵她颈项。
文红头颈东躲西让、吃不住真痒,只好松开手,讨饶道:好,好,给、给你。
伍家玉拖过来一看,是一张有些发黄的小照片,上头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子。“是你?”伍家玉端详着问。
她笑道:“一岁时照的”。
“小时候这么胖,现在这么瘦”。
伍家玉捏捏她的脸腮、边哄着她边把照片放到桌子上——不想把她放起来,她好象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二人缰了片刻,伍家玉低头看这个躺在自己大腿上小女子,这回看得是这样清楚:白晰的瓜子脸上,在鼻翕边,隐隐约约还有几颗梅花形的雀斑。他心里一时微微有些失望:“远看是那么雪白,白得完美无缺,近看,还是有点瑕疵”。
不过,这微微感觉马上就过,他盯着她小巧的嘴唇,正在颤动着,他有了想吻一下这小嘴唇想法。于是他用手、略把女孩子的颈部抬起,自己俯下头来,轻轻地就往那小嘴上吻去,文绢没迎合,也没避让,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别处,好象和自己无关一样。一股淡淡的奶香,飘忽进伍家玉的脑海,他有些慌,急急地在她嘴上奈了几下,放开,看着这小嘴,沉思:“接吻,传说中的接吻,就这样?好象这接吻,也没什么太让人激动的地方?”忽然他想:“不晓得她是不是真的愿意,要是他不愿意,乱说让人知道了——我得确定一下!”
伍家玉把她放起来,让她站在身边,伍家玉望着她,结结巴巴地道:“这,这、这样,你不恨我吧?”
文绢浅笑,没说话,手里只是在抚弄着照片。
“看她这样平静,应该是没有反感”——伍家玉判断!
伍家玉再次大起胆子,轻轻拽住她的手臂:“要、要是、行,就、就再来一回”伍家玉轻拉她,略作牵引,她顺势又倒了伍家玉的怀里。
这下伍家玉的心里踏实了:“她是愿意的!”
他放心大胆地又吻了她一回,便把她抱起来,让她靠在桌子边站立,双臂围揽,文绢个头娇小,头只在伍家玉的胸前,这正面一抱,让伍家玉抱着了个满怀实在,他下面的那东西,硬硬地顶着她!而自己心里,涌着一阵阵骚急!便半拖半拽地把她移到床边,那桌淡蓝色带花的桌单,整洁得诱人:到、到床上,我们也来、来一、一下……
他慌慌张张地激动地轻声哄着她站着不动,不到床上去的意思明显。伍家玉轻轻推、希望她顺势就依了自己:“来,不要紧的——”,“等、等结婚”——她依旧没坐到床上,只小声地唧咕出一句。
伍家玉一听,心里一沉:“结婚?和你结婚?”——他忽然有些反感。可、可玉人在手,怎么舍得丢,先哄一下再说:“结婚,那、那正式的,还要等好长时间,现代社会,没人、没人在乎早晚的,别让我难过,难过死了,来、来吧”——她不置可否,仍扭捏着,伍家玉抱着她,亲着她、哄着她:“来,把外衣脱了,太厚了,好象抱了一堆衣服”。
说着,把她的外衣脱了下来,又要继续脱,只听她声音跟蚊子似地:“你先!”。
这声音虽细得恍若听不见,但对伍家玉来说,却如轰雷般地惊喜:“真行了,一生中,想过多少回这事,这回终于落到实处了!”。
他赶忙三下五除二地脱得只剩下了一个裤头。又要来动手解除她的武装。
她拦了伍家玉一下,轻声说:“我自己来!”不可思议,她竟要自己脱!
他光身躬立在文绢身边,直直地看着她,心嘣嘣地跳着、自己都能听见。
借着阴暗的光线:看着她不慌不忙地先脱下一件米色的小夹袄,里面是一件长袖黑色老布衬衣……然后她身靠床边,踏松平口布鞋,掂起一只脚,再掂另外一只脚,把外裤脱下,里面是一条紫红的球裤,……
“这女人好象比我镇静多了”伍家玉不由从心里佩服。
她脱一件,伍家玉帮她拿一件,便忙给扔到旁边——一副急不可耐的猴样。
边看她脱,伍家玉再也毫不掩饰地、任由下面的那东西、把裤头顶得老高,就象里面矗立了一根大黄瓜……
只剩黑衬衣紫球裤,她便站在床沿边,低着头、一动不动了
。伍家玉把她抱起来,平放到床上。溜身挤到她的身边。正要摸她胸前那鼓鼓的地方,文绢把叠在桌里边的水红色薄被拽过来,伍家玉知她害羞,和她把被子一齐拉盖到二人身上,就在她的衬衣外略摸了两下,他手激动得颤抖、抖抖索索地解开、解、解开她的上衣上的四、四粒扣子——好象是一个人慌乱的长征,又好象是一个独自寻宝的人,面临宝藏的幸福,亚当睁开了欲望大眼:里面没有肚兜,没有胸罩——他把她的衬衣往两边剥去,把被子抬高些看,一切都呈现出来:两个雪白的奶子端正地摆着,白,白得刺眼!“
看她人不大,可这奶还真不小”伍家玉心里想着,一把握住了一个,只握得到一小半。他不知道怎么办,便急不可待地把嘴伸上去就喝。文绢无声无息、一动不动地躺着。
喝了几口,很快,伍家玉把手向她下身摸过去,在她胯间,摸到了一个鼓鼓高高的地方,很快地揉搓了两下,他就一下子把手伸进了她的裤子里。就一条衬裤,没有裤头——伍家玉快速扫清了外围据点,手、顺着她光滑细腻的皮肤,爬过凹陷的肚脐眼,摩过平滑柔软的小腹,直插核心阵地:到了,到地方了!伍家玉颤抖着前进,但突然,他吓了一跳,全身不禁一阵惊慌……不知这笨蛋王碰到了什么?且看下回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