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在这下面。”少年站在一片断垣残壁中间,扒拉着身边的瓦砾,看着一块巨大的墙板下面说道。
邵堇正欲挥手招呼几个镇民来帮忙,还没开口就看见尚思羽单手抬起那块目测五百公斤的石板,从下面的乱石中抽出一本破损严重的蓝皮册子。
“这是……账簿?”邵堇凑过来。
尚思羽摊开书迅速的翻找着,没有准备的邵堇被灰尘呛的连连咳嗽。
“有了。”尚思羽说着把翻到的那一页举起来展示给围观在周围的一干民众看。
遗憾的是这一举动完全没有意义,因为以手工劳动为主的泰泽镇上识字的人寥寥无几,即使有认识的,相隔着几米的距离要看清那么小的而且墨已经淡得厉害的字实在是不可能。
人们开始不耐烦起来。
“把我们叫到这里到底要做什么,不是要让泰泽镇恢复原状吗?!”
“还要你们告诉我们昨晚王家发生的事,那个怪物到底怎么啦?!”
随后是一阵附和。
这是尚思羽最厌烦的场景。为什么这些人都这么趾高气扬?他明明没有义务帮助他们或者将任何事解释给他们听,他现在会站在这里是因为他一时兴起想要做好事,不是因为有人在受苦或着别的与他无关的理由。
“你们能不能不要再吵了!”令人意外的是最终吼起来的是一向举止端庄文静的邵堇,但尚思羽知道,她才是那个最急切的想要知道一切的人,果不其然,邵堇又转过头对他说,“故弄玄虚和拖延时间的话和行动我都不要,你直接切入主题吧。”
急性子啊……
尚思羽感叹,不,是果断吧。
“呃,那让我们先看看这本书,不相信的人可以随时来我这边亲眼证实。”尚思羽把书拿回自己面前,“这是一本账簿,对,就是我们现在踩着的这片废墟的原主,七年前泰泽镇上最有钱的人家的账簿。看过这本账簿,我们可以明显发现,从八年前开始,这户人家的库房就开始不固定的少掉一大笔钱,随后这家人开始背负大大小小的债务,终于导致破产。”
“你到底要说什么?!”有人问。
这里的富豪自然指刘邓父母曾经工作的那户。
尚思羽面对来自群众的催促毫不紧张,淡定自若的从怀里又抽出一沓纸,举起来:“这里是霜风城几家赌场开的欠条,和购买了一些东西的账单。聪明如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他想是讨厌一直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说,于是拉上邵堇炒气氛。
“这家人因为购买了大量的某一物种在霜风城烂赌,败光了家产。八年前最流行的赌法是……斗龙龟。”邵堇沉思,“但我还是看不出这和泰泽镇的灾难还有昨晚的事有什么关联。”
尚思羽失望的放下正要鼓掌的双手,无奈道:“你虽然历史课不错,却对妖兽一无所知呢。”
“龙龟这种低级的妖兽我当然知道!”
“那么它的唾液,肉以及排泄物都带有剧毒,这种毒对人类没有直接作用却可以渗入到植物中间接制成毒药的事你知道吗。”尚思羽冷冷的看着她。
邵堇依旧一脸不解。
“啧!”尚思羽不耐烦的咂嘴,“怎么还没到?”
邵堇更加云里雾里了。
就在这时,将两人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后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嘶鸣,尚思羽两眼一亮兴奋地看过去。
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来,枣红色的骏马不紧不慢的穿过人群走向少年,口中衔着一只墨绿色的生物,像鳖,但首尾还要长一些,并长有犄角。
尚思羽把那生物从赤霓的口中取下来,晾给众人看。
“这就是龙龟,一种在霜风城作为宠斗名物高价贩卖的妖兽。昨天,我的伙伴耗费了整整一个下午,在隄水的源头找到他们的窝,将它们全部抓了出来并处理掉,留下一只做证据。”尚思羽顿了顿,好让这些头脑简单的人将他的话好好听进去,“龙龟的饲养也要消耗大量费用,濒临破产的一家人自然养不起,索性统统丢进了隄水,即从隄山上流出,横穿这座小镇,你们赖以为生的溪水。”
那一双双疑惑不解的眼神真叫人生气,尚思羽瞪了邵堇一眼,少女不得不接话:“龙龟的毒素渗入到水源里,用这水浇灌的不管是漫山遍野的柘木还是农作物都带着剧毒!”
“所以!”尚思羽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柘木叶养不活蚕是因为水,和怪物还有那个孩子的诞生毫无关系!”
人们纷纷面面相觑,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打击的不知所措,每个人的心里都布满怀疑。
而邵堇却靠自己的理解力,想清了一切。
“还不明白吗?”终于她也忍不住低吼,“狕……就是那个怪物!之所以摧毁庄稼,是不想你们中毒!他杀人,杀的是已经毒素遍布全身的人,为了断绝传染!”
“龙龟被放入隄水源的时间就是七年前,应该不需要再说了吧。那个男人的事你们都清楚,我只是在他的陷阱成功前杀了狕,然后将他也杀了而已,他死了,对你们应该也是好事吧。”尚思羽将那本账簿抛向人群。
尚思羽不撒谎,应为撒谎很麻烦,他最讨厌麻烦的事,所以干脆就说狕是他杀的,刘邓也是他杀的,反正,背负一两个莫须有的罪名对他没有任何压力。虽然,如果那个小丫头会追上来,又要念经一样在耳边唠叨半天,不可杀生啊,心怀慈悲啊……她不会追上来的。
……
邵堇追上去了,她小跑着跟上尚思羽的脚步,两人一马,加上尚思羽手里抱着的那只龙龟,丢下一个个带的跟木桩子似的镇民往与隄山相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