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邰夫肯帮忙,那么……”乔法雷有些情不自禁。
艾莱克摇头:“邰夫的意思很明显,谁能得大权他听令于谁。他服从的是主政官这个位子,而不是坐在这位子上的人。”
乔法雷沉思,点头:“这已经很不错了。”
“你把这些话捎给罗英大人。”艾莱克起身,“大人自然会有自己的决策。”
“你放心。”乔法雷点头。
两天后,王都发生了一件小事。
某一条并不算繁华的商业街上,有一幢闲置了大半年的三层楼。当初三层楼也有过辉煌,不过因为老板得罪了某位闲来无事跑到平民区游逛的贵族大人,结果生意一落千丈,一条命也是朝不保夕,就打算卖掉产业远逃他乡。
知情人都怕贵族大人记着地方不记人,因此谁也不敢买下这幢楼,老板无奈之下也只能弃楼而去。
没想到这幢楼,竟然有了主。
买下这幢楼的是一位年轻人,看着并不像多有钱的样子,带了人来之后,也没对这幢楼进行过多的装修,只是清扫灰尘,擦亮窗户,然后挂上了牌子。
依着商家的规矩,牌子被红布挡了一半,只露出后面“报社”两字。周围的邻居好奇来看,谁也猜不透这“报社”是个什么买卖。
有人好奇上来打听,结果知道这小老板来自外乡,喝酒时遇上了小楼的主人,被对方三句五句说得热血沸腾起来,于是就出钱买下了小楼,跑到王都来打算发展一番事业。
不少人听了之后偷着笑,也有人感叹那家伙狗命真好,逃到外乡竟然还能把这处房产卖出去,只是这个年轻人实在是不理智,怎么也不知道先来打听打听详情?
一位老人拉着年轻人来到一旁,语重心长:“小伙子,有些事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但不说,怕你将来吃不知情的亏,老头子心里过不去。”
小伙子乐了:“老伯,有什么话您尽管说。我一个外乡人,今后还要靠邻居们照应。”
“这家老板得罪过大人物。”老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夸张恫吓,也绝不隐瞒。小伙子听完很是感动,连连点头:“我记住了。”
记住了三层楼故事的小伙子,并没有偃旗息鼓溜之大吉的意思。大家理解——王都的楼可不便宜,小伙子许是倾家荡产才置办下,怎么舍得丢掉?就算冒着代人受过的险,总也要搏一搏。
小伙子用两天时间把小楼收拾一新,然后就开始往里搬东西。邻居们好奇地看着,同情者有之,耻笑者有之,心怀不轨者有之。
有三个人一路摇晃而来,腰里别着匕首,肩上扛着铁棍,到了小楼前上下打量。小伙子立刻迎上去:“三位有什么指教?”
“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不?”别着匕首的问。
“地盘?”小伙子一脸茫然。
那位实诚的老人急忙抢步过来,拉开小伙子,陪着笑脸点头:“三位,我们知道这是韦老大的地盘。这孩子是外乡人,还不知道规矩。”
“不知道的话,你告诉告诉他。”别匕首的口气不小,伸手指指点点。
“破财免灾吧。”老人将小伙子拉到一边,语重心长:“做生意图个和气生财,可不敢得罪这些小人。花点钱打发了吧,可千万别和他们斗气。你斗不过的。”
“这都是什么东西?”小伙子好奇地问。
“小声点!”老人压低声音,“这三个都是黑道上的人,韦哥的部下,专管咱们这条街。”
“韦哥又是个啥东西?”小伙子不知天高地厚。
老人吓坏了,捂住了他的嘴:“孩子,不要命啦!”
“到底是怎么个人物呢?”小伙子挣脱后低声问。
“可了不得呀!”老人神情凝重,“这位黑道大哥原来也只是管着一条街的小头头儿,但敢下死手,又有后台,听说一夜之间杀了帮里的老大和好几位大佬,一跃就成新老大了,事后治安军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这样的人物,可不敢得罪啊!”
“挺牛嘛。”小伙子乐了。
老人叹气:这孩子,说他心太大呢,还是说他没心没肺呢?
反正够呛!
“几位大哥,今天手头没带啥钱,这样,明天这个时候你们再来,少不了孝敬。”小伙子自己迎了上去,点头哈腰,极有礼貌。
三个混混志得意满,丢下几句吓唬人的话,挥了挥看似沉重的铁棍也就走了。邻居们都为小伙子捏了一把汗,摇头叹气。
小伙子不以为意,接着忙他的。
第二天这个时候,许多邻居特意跑过来看热闹,且看这小伙子怎么应付韦哥的这三个手下。
三个人倒真准时,别着匕首,扛着铁棍,一路横着膀子乱撞而来。小伙子正指挥工人干活,见三人来了急忙迎过来:“来啦?”
“钱准备好了?”别匕首的梗着脖子,架子大如老牌贵族。
“准备是准备好了,不过有人不让给你们呀。”小伙子愁眉苦脸。
“谁?活得腻味了!”别匕首的厉喝,扛棍子的挥舞棍子。
“我。”有人应声,三个人怒目而视,见是给小伙子干活儿的一个工人。看起来挺年轻,长得歪瓜劣枣的不像个体面的东西。
“你小子……”别匕首的走上前,指指点点。
不体面的年轻人出手也真不体面,一脚就奔了别匕首的胯下,砰啪叽一声响,邻居们听得真真切切,所有男人情不自禁夹紧腿,只觉裆下紧张得慌。
闻声者尚且蛋疼,挨踢男自不必说,别匕首的咣当一声倒在地上,缩成虾米口吐白沫。
“不想活了?”
两个扛棍子的急了:“敢打我们大哥?我们可是韦哥的人!”
“滚你们的卵蛋!”不体面的家伙暴叫,一群给小伙子干活儿的工人全凑了过来,把两个人围住。
“韦哥的人?”不体面的家伙斜着眼冷笑,“哪个韦哥?韦丘那小子?”
“你……你敢对韦哥不敬?”一个扛棍子的壮着胆子叫嚣。
邻居们紧张得冒冷汗,情不自禁往后退,可看那个买下三层楼的傻小伙子,却站在那里一个劲儿地乐。
这是缺心眼吧?以为仗着手下有几个工人,敢硬抗黑道?找死呢!
围着扛棍子俩人的一群工人都乐了。
“韦哥,你现在可真有名,都有人冒充你小弟了。”
“韦哥,敢拿你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怎么收拾?”
“不如大卸八块喂野狗吧。”
“不,还是点天灯好玩一些。”
“去球!活埋多有意思。”
两个扛棍子的傻了眼,盯着那个长得挺不体面的家伙,声音发颤:“你……你是韦哥?”
“韦哥也是你叫的?”有人冷着脸沉着声。
两人吓得尿了裤子,棍子掉在地上当啷啷地响,自己被自己吓破了胆,于是跪在地上磕头,嘴里大叫:“韦老大饶命啊,我们兄弟就是借您的名收点保护费,勉强养家糊口……”
“安哥,您怎么看?”长得不怎么体面的韦丘凑到小伙子身边,点头哈腰。
邻居们看傻了,许多人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还不自知。
“这种事我不在行,你们看着办吧。”小伙子腼腆地笑了笑,“不过一呢,别吓坏邻居,二呢,不能让这样的家伙再在这里扰乱治安。我还得在这里做生意啊,治安不好让我怎么办?”
“明白。安哥放心,以后这条街的治安我管了!谁再敢冒我的名收什么保护费,这三个就是榜样!”韦丘满面笑容。
他知道这事必须得办得漂亮,不然的话别说自己这三流小帮派的老大,就是将军直属的那几员虎将,搞不好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事分三六九等,这事不说是将军自己家的事也差不到哪里去,可是一等大事!身为下面人要是不办得漂漂亮亮的,将军就算不说啥,自己也得羞愧地抹脖子!
小伙子笑着摆了摆手。
至于那三个人怎么样了,邻居们不知道,但“报社”老板的名头,却一下传遍了整条街。
堂堂韦老大给人家帮忙干杂活儿!
这是什么人物?
更惊人的,是五天后。
五天后,“报社”隆重开业。
开业这天,有治安军一早过来守街站岗,吓得邻居们直以为那个小肚鸡肠的贵族大人又回来报复了,都为报社的小伙子捏了一把汗。
全没想到等到中午吉时到,没见到那位了不得的贵族,却见到了更了不得的人。
堂堂帝国内阁议事,九老之一的罗英大人,竟然亲自前来为“报社”剪彩!
整条街——甚至整个王都都轰动了。
大人亲手摘下了牌子上的红布,露出了“帝国”两个字。
“帝国报社!”许多人情不自禁地念着。
“报社”是个什么东西,没人知道,但“帝国”两字,可不是谁都能用的!
邻居们望着那个笑容可掬的小伙子,再没人敢把他当傻子,再没人敢存看他热闹的心。那个曾语重心长的老人,则不住感叹:“真是不能以貌取人啊!”
罗大人剪彩之后,做了一番演讲,句句不离国计民生,听得观者们热血沸腾。末了,罗大人握着小伙子的手,语重心长地叮嘱:“民众有知情权,而你,要当好那个让真相大白于天下的人!”
“放心。”安德收起笑容,回得极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