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你好。”他手在衣服上不自觉的擦擦,有些不自在又拘束的朝我点了两下头,笑道:“你看我这人,眼水差,也瞧不准人,没想到我们还是一个地方的。”
我笑着回道:“我们能认你一个准,是因为我们只瞧了您一个人,可您就不同,每天从你眼边过去那么多人,要把其中每人都认清,又不是扫描仪。”
他堆起眼角深深的皱纹,连连点头笑道:“对对对,姑娘可真会说话。”
没错,眼前这人,就是小区口开了间修车铺面,阿乔婆嘴里用来损我的“王流子”,我不知他全名叫什么,但像阿乔婆她们这样年纪稍长一些的,都这样称呼他。
此时贺然进来,我和王大叔都已陆续结了帐,我把他同贺然介绍了一下,正准备分开走时,我看他手上拿着的药袋里,装着些双氧水、纱布和一些无菌棉签等,猜想他肯定是哪受伤了,于是关心道:“您现在是要回小区吗?”
他没开口,却以行动作答,点了点头。
我又问:“那您是打车来的还是怎样?”
他道:“我……我是坐公交车过来的。”
“哦,我们现在也要回去。”我提出邀请道:“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坐我们的车一起回去吧。”
他不好意思的看看贺然又看看我,“添……添麻烦了吧。”
“大叔怎么会是麻烦呢?”贺然立马以高大身躯优势,扶住王大叔的肩往门口移到,“顺道的事儿,走吧走吧。”
出来后,贺然把王大叔先行送上了车,又回头低声冲我装可怜道:“饭呢,泡汤了?”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安抚道:“你快点上车走,到我家给你做。”
“真的!”他眼眉一舒,立马兴冲冲窜上来,点燃油门轰出一里地后还惦记道:“手艺好不好?别是吃了就直接进急救室的那一种。”
我面露不悦道:“进什么急救室啊,直接改成手术室,开膛破肚加洗胃,三重步骤齐活上,就问你吃不吃。”
“吃!干什么不吃!”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人民警察最大的精神就是不怕苦、不怕难和不怕死……”
“啪!”
后座王大叔手里的药袋掉在脚垫上,发出一声闷响,他连忙捡起来揣进怀里,吞吞吐吐道:“你……你是……是警察啊?”
“对啊大叔,怎么呢吗?”
“啊?!没事没事!就是没想到,像我这种市井老小儿,今天能有幸坐着警察开的车回家,有点……有点激动。”
贺然在后视镜里瞟了眼他,笑道:“别这么说叔,我们又不在住在云端,跟基层人民群众亲着呐!”
我回头也赞同的对他道:“对啊,您别使了劲的抬举……”话说到一半,吞在口里,我看见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颗颗滚落,不禁问道:“王大叔,您……很热吗?”
“额……嗯!嗯!”
我给他递过一张纸巾,他低头默默的擦着,车里虽然没开空调,但左右两边的车窗都是打开的,我和贺然都凉爽无事,哪想他会热成这样,难道是身上的伤口疼?
我忍不住问道:“您是哪里受伤了吗?才会买这些药。”
“啊?!”他把怀里的药紧了紧,“没……没错,受伤了,钻车底下拆零件时,不小心刮伤了。”
听着跟我猜想一样,我多嘱咐了几句:“那您平时注意点,整天跟铁器机油打交道,受伤容易不说,如果伤口不注意,会很容易感染。”
“是是,谢谢姑娘的关心了。”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那张低眉局促的脸,想起原来去他那里修车时的情景,石棉瓦搭的小坝里,他总是灰头土脸的在一堆三轮车、电瓶车里穿来钻去,天亮时工作,天黑时下班,所谓的下班,也就是走几步进屋而已。他的铺面不大,四十几个平方的样子,听邻居说只有一个女儿跟他生活在一起,一家两口的吃喝拉睡都在里面,我虽没进去过,但从半开的门里瞧见,里面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四处乱放着,所以境况也不太好,看他现在这模样,也是被生活压垮了肩,磨碎皮。
“大叔啊,您买个药,需要跑这么远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