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是我们欠你们的。”
江锦书眼看着那道能让他们逃出生天的大门就在咫尺,脚下生劲,步子踏得更快了些。小段子恍然一滞,呵呵笑着让她停下,江锦书不解,愠怒道:“停下作甚,我们马上便可出去了。”
小段子摇摇头,递给她一个挂着黄穗的腰牌,努力道:“你父兄虽是死了,但那怪物好在还留下两副躯体,我当初不忍他们被野兽所食,便就地刨了个土坑埋了,那具体位置现已记不大清楚,但那山附近有一个叫灵云镇的地方,你摸根去找找,说不定还能把尸骸移会故土,可我家阿哥就不行了,它为了威胁我……”
他说着此停住,又往江锦书怀里塞了一方用锦帕包裹着的东西,恋恋不舍继续道:“阿哥走时什么也没能给我留下,然而这里面的。”他目光定在锦帕上,灼灼发烫,“是我从他往日的衣物上,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几根青丝,我把它与我的束在一处,当初没敢吐露的心思,也该让他知晓了。你若能出去,请帮我们寻一好地方挖坑葬了,既生不能同寝,这样也算我们死同穴了。”
江锦书一震,气急道:“山是哪座山,光有个镇名起什么用!还有你们那两口子要躺的地方,好不好我可不知,要寻你自己出去寻,将来我来葬就是!走走走!现在我不想同你在这废话浪费时间。”
她不管不顾这突然砸下来的后事操办,不由分说的又要去抗他的肩,谁知小段子把她往门处一推,笑道:“我……出不去了。”
随着话落,在昏黄的宫灯下,江锦书看着他惨白的面容慢慢低头往自己腹部望去,一个碗口大的血口里有一截东西在蠕动着,引得红艳的鲜血如注般往他脚下滴落。
“小段子!”江锦书惊得失声大叫,他却平静无比,带着一副满是解脱的坦然微笑着,一只手上挂着她装满硫磺纸筒的锦袋,再提起另一只苍白瘦削的手臂冲她无力的挥了挥,示意着她赶紧离开。
“别忘了……”
这是江锦书听他说出的最后三字,然后便见他被腹部里的那东西拖成一道疾风,向他们方才逃出的无尽黑渊陷去。
“小段子……”
江锦书喃喃自语的念着这名字,眼泪不觉已铺了满眶。她把怀里的东西紧了紧,抬起袖子抹掉让人看不清视野的泪水,再也不作停留的打开建福宫的朱红大门,向那一片被埋在暗影里的藤蔓跑去。
片刻之后,那处珍藏着乾隆爷身前最为喜爱的珍宝库,在漆黑的夜里燃起一片火光,连同着整个黑压压的紫禁城都被点亮。
江锦书埋头在一片走水灭火的慌乱中步履匆匆,还是那道宫门,只不过进来与出去时,心境尽是如此的不同,前者带着期望,后者尽剩下沉重和感伤,她心道如真能出得去这道宫墙,一定要为他们寻处山清水秀的地方,让这一对苦命的人好好安眠。
门口的侍卫已经换岗,来时那些人已经变成了另一些陌生面孔,此时因为建福宫失火,他们都在抬头往那处火光张望,江锦书深深吸上一口气,压下一切,泰然自若的上前递上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