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请看看。“
那侍卫长了一脸络腮胡子,面容瞧着有几分凶狠,此时及其不耐烦的压刀低头看看眼前这穿着一身便服的小太监,他眼里浮上几许意味不明打量,道:“宫中走水,公公此时却要出去,是为何意呢?”
江锦书头埋得极低,几盏宫灯柔弱的光亮打下来,将她整张脸都隐藏在暗影里,她脑里正在飞快的转动,小段子将牌子交与她时,也没具体说是哪宫贵人赐的,如今自己赶在出事的节骨眼上离宫,势必会让人往不好的方向起疑,可今晚她必须得出去,先不说那怪物如果没被烧死,定会到处寻她,单是自己这半边脸肿的样子,不但在白日里更会惹人注目,而且她一副生面孔晃来走去,到时在生些幺蛾子,再想出这道门,恐怕就无望了。
如此这般一想,她只能听天由命的胡诌一个理由试试,反正只要手上的腰牌是货真价实,见招拆招,实在大不了就行下策,找个地方藏着天亮再来,到时轮值侍卫一换,也没人认识她。
于是好整以暇,她拱手弯腰,尖嗓里装出一副奉命前来的唯唯诺诺样道:“大人,正是因为三更半夜突然走水,宫里闹腾一片,使得贵人受了惊吓,身体极度不适,所以才命奴才即可出宫,去请贵人娘家人进宫作陪,奴才片刻都不敢耽误啊。”
“此时去请……“那侍卫欲言又止,把手上的腰牌反复看了几遍,又掂了掂带着审视的目光,义正言辞道:“实为不妥,公公还请回禀贵人,等到天明时再去请为好。”
“……大人……”
被人一拒,江锦书一口气哽在胸口,奈何害怕多说出错,引来更多猜疑,她点点头,正欲去接那侍卫手上的腰牌告退离开时,便听一旁有位稍许年长些的侍卫道:“可是淑妃宫里的?”
江锦书茫茫然顺口便答:“是。”
“那就放他出去吧。”
“不可!”
络腮胡子的侍卫还在阻拦,却被年长的侍卫扯至一旁,好在江锦书耳力一向便好,他们虽说的小声,但还是被她听了一二。
“你这个榆木疙瘩,以前站白班是没遇到,那位贵人惯爱有这些做法,夜里发个噩梦、哪里有点不适,都会去请她那宫外的母亲进宫作陪,去年隔三差五就有人走一遭,今年还消停点儿,反正也是皇上默许了的,况且人也正受宠,你可别干这吃罪不讨好的事儿,反正看看这紫禁城的天呐,我们也就当天和尚敲天钟,得过且过完了!”
那络腮胡子侍卫往他怀里撸一拳,提醒道:“胡说些什么呢,不怕叫人听了去,被治个罪关进大牢。”
那年长侍卫嘿嘿一笑,讨好道:“得得就我嘴臭,我这不是在你这,才发发牢骚吗?”
江锦书满心一喜,听他们这意思,自己应是能出去了,这厢盼着便听那侍卫道:“公公在那簿子上登个记,就出去吧。”
江锦书心中一阵狂跳,但把面上控的从容不迫,俯身道:“谢过大人通融了。”
言罢,在案桌旁提笔落字,写下小段子一名后,就装似不慌不忙的跨着步子离开,她这死里逃生的喜悦还没跟着脚走几步,便被身后人叫停:“小段子公公!去接人连顶轿子马车都不备吗?”
江锦书如冰水浇头,颤了心尖儿,蹑蹑身子强作镇定道:“这些夫人府上有,贵人想得周到,命奴才单人双脚去,利落不说,把差人备物的人力都节省了,也好去为灭火出份力气。”
这话听上去也没什么问题,那络腮胡子侍卫摆摆手,终于再次放手让她离开。
江锦书这下没心思再做假装,脚下大步流星的闪进黑巷,然后一路气喘吁吁的逃离开身后那片黑压压的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