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虽小,但记事却早,如今就算过了这么多年,偶尔午夜梦回时,还会被那晚院子里的惨叫和奶奶挂在锅沿上的残掌吓醒。更何况这枚扳指,她从有记忆开始,就见爹爹一直戴在手上。奶奶说,那是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娘亲送与他的。
有一回自己贪玩,曾坐在他怀里把它拔下来玩过,她清楚的记得,那扳指内壁里刻着小字,当时不识,可今日在街上瞧着相似,她夺来时,那内壁里的确也刻着字,不过现在却是认得,那里乃一单字为“余”,而此字正是爹爹名字的最后一字——江卿余。
“这位公子,饶命啊!”小段子抖得越发厉害,老太监见状,连忙假咳了两声做提醒:“哪来的公子!这屋里除了你我就是这新来的小太监,小段子,咱家看你这张嘴是真的挺能胡说的。”
江锦书这才醒起自己刚才的行为管理失当,实在不像位公公,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找了个理由道:“小的倒是高兴,说明进宫前的武行营生没白混,没了那宝贝也还能虚张虚张,公公要不您就把他交给小的,就这副身子骨,凭小的学的那些招数,赶明儿定能给您问出那扳指的事儿。”
小段子听完身子一软,摇摇欲坠的便要从江锦书手里滑落。
“公公,小的说!小的说!”他连连求饶道:“不过您听完一定请放小的。”
老太监不料一枚普通的扳指背后,会把人吓成这副模样,心里越见好奇,也不耐烦道:“你这东西!别卖关子了!倒是说来听听!”
不想他太紧张,江锦书走到一边,那小段子才瓮声瓮气道:“这扳指不是我的,他的真正主人是个进京办事的进士,已经死了。”
“什么!”江锦书如雷轰顶,爆呵着冲过去,抓住他的衣襟扯道:“你个满嘴胡说的东西!他怎么就死了!”
“小的没胡说!他们真死了!”小段子脸色惨白,他不说有人逼,说了更没想到这人会如此激动。
估计老太监也没料到,见状,连忙丢了茶杯过来好生劝道:“放手!既已问,就听他好生说!”
毕竟人是他领来的,这姑娘要真在此处做出什么伤人性命之事,到时他可脱不了干系。
江锦书喘着粗气,眼眶发红,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放了手,小段子这才继续道:“小的是家中独子,十五年前,因家乡发大水,被毁了家不说,连父母也因那场洪水而丧命,留下小的孤身一人在这世上活着,可活着就要穿衣吃饭,于是为了这些,我便跟着同乡另一个也侥幸没死的阿哥一同往这京城来,我们打算在此谋条生路。”他说到此,神色变了变,“我们一路乞讨,在一个小镇上要饭时被当地的乞丐欺负,还好当时遇到一对父子,他们不但帮我们解了围,听了我们的遭遇后,还好心的赠了我们几两银子,我和阿哥很是感激。后来也是有缘,我们没多久便报了这恩情。他们也是上京城,在过岭时被人截了道,我和阿哥用了半包蒙汗药救了他们,如此一来我们便相熟了,既是去的同一个目的地,我们便结伴而行,可就是这般,我看见了这一辈子都没法子忘记的恐怖,还有我的阿哥……”
小段子跌在地上,似乎回忆跑得极远,他陷在里面,痛苦的流下几行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