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花娘,我房里窗边的那盆葱兰又冒出几颗新芽,养了那么久,丢了怪可惜的,你可一定记得把它带走。”江锦书替妇人扶了扶发间的珠花,把头埋在她的肩头,心里百分不舍。
妇人拍拍她肩上的小脸,笑道:“好好好,带上,知道你房间里舍不得丢的玩意儿多,自己好好捋捋,什么能丢不能丢的啊,给相聚说清,大不了咱再添一辆马车。”
她话才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哎呀”一惊,“完了完了,给你们父女俩炖的一锅好汤算是完了!相聚啊!……相聚!快去厨房里瞧瞧!……”
她一边嚷嚷着,一边往厨房里赶去。
江锦书看着那可爱的背影,一阵暖流浸过全身。
十五年前酒楼的相遇,造就了他们如今的缘分,爹爹她没寻到,却有了如亲生父母一般,对她很是疼爱的他们,此刻想到自己即将要去做的事,很有可能会因此殒命,再也见不到他们,她的眼眶就忍不住红了。
那妇人跑到一半时,忽然回头过来看她,见她还愣愣的立在原地,招手唤道:“丫头!别想趁机跑掉!快进屋去!为娘待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几滴滚烫的泪不可控的落下来,未免被瞧出生疑,江锦书飞快的转身出了大门,留下身后妇人的呼唤声,闪进了大街的人群里。
没多时,她便悄悄回了府,换上男装后,一人溜进了柴房,把老太监的绳索解了,拉着他就去了宫门口,他们排在几名太监后面,等着侍卫验明身份放行。
老太监身子微微发着抖,还在低声劝道:“姑娘喂!趁现在还有机会回头,你走吧,这事儿真不能做!……”
江锦书兰花指一翘,举手投足间学着太监模样,眼睛却是狠狠盯着他。
“您老少废话,我已安排妥当,您待会儿见机行事,事成之后,一百两白银酬谢,够你安享晚年了。”
“真的?”
“您要不想要,也可换成刀子。”
老太监身子一哆嗦,磕巴的再三确定:“你说话算话。”他最后的犹豫,终被银子了结了,“一百两,一个字儿都不能少。”
江锦书笑笑,不作言语。人生与财,死于财,特别是恰逢乱世,它可以让一切不可为都变成可为,让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老太监也识趣的闭了嘴,大概一刻钟后,蓝翎侍卫已查至他们这里,因此处为紫禁城专供太监宫女们出入的小门,所以两旁只分别站着四个侍卫做身份检查。
老太监不亏是在公宫里待的人,沉得住气,把方才的慌张,早埋于皮表之下。此刻他仪态端着,慢条斯理的摸出自己腰牌,在得体的递于侍卫手上,那人把他于出入册上的人一对,倒无疑问的放他通行了,轮到身后的江锦书时,她戴着暖帽,埋着头,唯唯诺诺的双手捧上腰牌,那侍卫眼眉一斜,把腰牌颠了颠,只顾盯着她开口道:“这位公公,瞧着眼生啊?”
前方老太监心头一紧,回头看她,便见刚还光生的一张脸蛋上,此刻鼓起一个红包,虽是减了几分相貌的辨识,却他心道不好——这丫头不是画蛇添足嘛,如是被人误为染疾,强行拖去隔离,那一切不就都败露了!
“大人……”
老太监正在开口时便听江锦书变了嗓音道:“葛大人怎说是眼生呢?您不记得奴才,奴才可记得您呐!上次香榭坊的屋里……”她靠近那侍卫翘起指尖,做了丢骰子的动作,悄悄道:“您不是还赢了不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