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总管刚听见殿门口有动静,就松了一口气,立刻道:“定是太子殿下回宫了。”然后一溜烟跑去了前门,得以脱身。
太子二字令微带醉意的太傅也回神了,明白在太子面前自己可千万胡闹不得,收拾了下着装,也准备前往接驾。
暗恼自己干嘛喝酒,一会误了事他可担待不起,说来也怪他回宫时机得太巧,什么消息都还没汇报给太子殿下,太子就被皇后请去赴宴了。
待会论事时一定要清醒点,太傅暗自告诫后,才带着醉态,晃晃悠悠地抬脚走到前门。
“老弟这是怎么了?”太傅奇怪地看见徐总管跟一个石雕似的愣在门前。
徐总管没说话,单单用手指了指前方。
太傅不解地寻着方向望去。混乱的思绪里就剩一个念头。皇宫的酒就是好,没几杯醉成这样。自己居然看见太子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并肩迈门而入,而且看太子殿下那表情,好像还挺享受的?
就算出宫奔波已经有些年岁了,期间也并未再见过太子,可这位人物极其厌女的名声他在民间可没少听。
上到别国公主,下到我朝郡主,妄想和咱太子殿下套近乎的都没讨好,轻则被落了面子,重则遭到冷嘲热讽,羞愤欲绝。
看来自己醉得不轻啊!要不先喝碗醒酒汤再去拜谒太子。
太傅用力晃晃脑袋,妄图清醒一下,转身刚想和徐总管分享一下自己刚见着的荒诞至极的画面。却惊奇地发现他一脸高深莫测地迎了上去,还和那名女子搭话。
难道徐老弟也产生幻觉了?
可他也没喝酒啊。
“殿下,太傅已经安置妥帖了,现在在大殿候着。”徐总管恭敬地垂头禀报完,话锋一转,“不知这位小姐是?夜深了,若是住在东宫,奴才好安排房间。”
“嗯,本殿知道了,至于她。”萧闫一顿,侧身打量着苏天天,仿佛在思考要如何安置她。
苏天天坦然接受他的视线,末了,还朝萧闫粲然一笑。
“咳——那今夜她住就在偏殿吧”萧闫耳根一红,假咳一声,强装淡然道。“是。”徐总管应道,眼中却光芒四射,老天开眼,自家主子终于开窍了。虽然太子殿下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是人精似的徐总管知道太子对她有意,终于太子不再一天跟个苦行僧似的不近女色。
偏殿啊,什么概念,未来太子妃都没的待遇。
在萧氏王朝,帝后是分开住的,封后大典后,皇后便居于凤鸾殿,若非十五佳节,没有传唤便不能私自踏入皇帝寝宫,更别提住在偏殿。帝后这般,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相处依据礼制更是如此。
所以当听见太子殿下亲口把眼前陌生却昳丽的姑娘安排置东宫偏殿时,徐总管心头徒然涌现出自家猪终于知道拱白菜的惆怅。
也知道太子的样子并不似玩玩的神色,而是真的上心了,徐总管对眼前女子的态度不见丝毫怠慢。
“姑娘,跟奴家走吧,太子还有要事处理。”徐总管抖了抖臂弯处的拂尘,提着嗓子道。
苏天天看了看徐总管,又回身看了看用眼神示意自己先行休息的萧闫,没再多问,默默跟在徐总管后面。
直到苏天天背影缓缓消失在黑夜中,萧闫才收回目光,分神与太傅交谈。
并不是不相信苏天天,故意支走她,毕竟他对她莫名深厚的信任摆在那儿,而是不想她知道那么多肮脏的交易和恶心的阴谋。
“太子殿下?”太傅不确定地出声。自己都讲完了,怎么太子就一脸神游天外,完全没在状态的感觉。
“接着说。”萧闫早看出来了秦婧不是他妹妹。崔氏之所以遭遇大劫,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崔氏血脉中蕴藏着长生的秘密,而崔氏世代相传到玉佩就是开启长生的钥匙。崔氏一脉极其特殊,血亲之间是可以相互感应的。
“说……说什么?”太傅咽了口唾沫,紧张地回答。
我都说完了啊,这些年明走暗访,好不容易得知玉佩的下落,就在渔阳县偏远郊外的一个穷苦人家收养的女婴身上,还来不及欢喜。又得知时隔已久,当年收养弃婴的夫妇已相继去世,而那女婴长大成人后为安葬养父母,签了卖身契。如今当地人都不知道那名女婴的音讯。
后来太傅辗转回到了京师,在路途上曾意外看见了追寻多年的玉佩挂在一小姐模样的女子腰间,当下一惊。连忙打听,得知那是渔阳县令之女,现随父前往皇城述职。
那女子的年纪对上了,户籍方也着实巧,但是这渔阳县令乃是先帝时期朝中首屈一指的能臣,后自愿请退,回归故土,做了县令。他的女儿出生后的满月酒自己都喝过,怎么可能摇身一变就成了公主呢。而且手握玉佩的人在京师——皇后家族势力范围内公然出现也十分古怪啊。
想到玉佩的行踪已经追查到了,太傅也决定先回皇宫一趟和太子汇报一番,再作行动。
萧闫斜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仿佛在说,这就完了?
太傅擦了把汗,默不作声站在一旁,一副办事无能,听凭处置的样子。
“行了,回去休息吧。”萧闫知道当年的事纷繁复杂,太傅能查到这么多已经不容易了,“明日东宫宝库里的东西挑几件,然后就离开吧。”
太傅浑身一个激灵,不是为东宫宝库里格式奇珍异宝,而是为太子殿下的一句离开。讲真的,当初顺着太子的意去查访公主的下落,也算是自愿,潇洒于山石草木之间才是他的毕生追求。
而此时太子此举实属在于他划清界线,他安静了一会,没有马上回应,斟酌良久,抬头望着烛台旁,这个面若刀削,薄唇紧抿的男子,轻声道:“是快了吗?”
“嗯。”太子殿下给了他一个鼻音,算是解答了他的疑问,却也不愿多说什么。
“那……”太傅得到答案后心中的大石并没有如同想像中那般落地,反而更加悬起了,“那臣就预祝太子成功。”他犹豫半响,作为一个还算知情的人,发现自己并没有立场劝阻他什么,也就放弃了,最后以一位老师的立场预祝自己的学生能够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