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臭丫头!想死大爷就成全你!”
一人抽出弓箭瞄准尉盈筝的后背。利箭飞射而出,尉盈筝绷紧了身子,一把护住弟弟。肩膀一阵刺痛,脚底便摇晃着朝山坡滚了下去。
几个瀚国人策马上前,才见山坡下竟是一条浑浊汹涌的河流。两个人滚下山坡,一阵头晕目眩,落入水中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啧,到嘴的鸭子都给飞了。真是倒霉。”
几人骂骂咧咧地掉头离去,只留水花拍打岩石的嘭嘭声。
待羲和追寻着踪迹找到此处时,摸着被压倒的枯草,还有地面的血迹。脑中便大抵猜到了经过。他伏在山坡边,听着河水奔腾的声音,摸了摸碎石和枯草的痕迹。
“啊,啊啊!”他绝望担忧地喊着,但是回应他的只有山中的回声。
在河里随波逐流也不知被冲了多远。到了下游水流才终于显得柔和了一些。尉盈筝和尉起之冻得手脚僵直,咳嗽着爬上了岸。
“幸好咱们水性不错,不然还真不知怎么才能跑得掉。”
尉盈筝抖似筛糠,对着自己通红的双手哈了几口气。肩膀上的血迹晕染开一片鲜红,但是因为太冷了反而感觉不到痛。
哆哆嗦嗦着生了一团火,姐弟俩挤在一块儿相互取暖。许久之后才觉得手脚终于恢复了知觉。
“早就听大哥说,瀚国人居无定所擅长游牧打猎。此处与瀚国领土接壤,因而时常有商队被劫。以前未曾见过,今日见到了,果真是彪悍凶恶。”
尉盈筝气恼地推了弟弟一把:“这些都是强盗,你还夸他们?瀚国不过一区区小国,连我们罄国十中之一的疆土都不到!
如今他们不过是仗着马匹健壮,又有岩国做后台,才如此嚣张。待来日我也挂帅出征,定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没想到离了罄国和父亲的庇护,咱们就连几个强盗都奈何不了。实在是不甘心!离启国还有那么远,都不知咱们能不能顺利走到。”尉起之咬牙道。
“你这是想打退堂鼓了?没出息!总待在家里有何意思?你就当这是见世面了嘛。瀚国本就是我们的敌国,来日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
尉盈筝说着,捂着肩膀嘶了口气:“幸好只是擦伤。你帮我包扎一下,疼死了。”
“现在咱们跟羲和走散了,马也没了钱也丢了,该怎么办啊?”
尉盈筝啧了啧嘴:“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儿。总之先找着大路吧,沿途给羲和留下记号,他如果发现了,一定能找到我们的。”
通往启国的捷径小路颇多,但是二人都不知该如何走。两人都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身无分文,落魄非常。一身华贵的衣裳,也都变得又脏又破。
沿途时而碰见从罄国来的商队,但是也并未向他们伸出援手。
走了整整一天,口干舌燥饥饿难耐。尉盈筝吞了口唾沫往前望去,才终于看见了一个热闹的村落。
“起之,前面有个村子,快走!”
尉盈筝喜出望外地看着尉起之,但尉起之却神色恹恹,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起之,你怎么了?”尉盈筝担忧地摸了摸弟弟的脸蛋,才发觉他竟额头滚烫。
尉起之带着一丝哭腔说道:“姐姐,我好饿啊。”
“撑着点儿,到了村子里我就给你买药,给你买吃的!”
尉盈筝搀着弟弟走进村子里。迎面便是浓浓的食物香气,催得人食指大动。
这村落的房顶上铺着许多竹筛,晾晒着各类药材。因而各地前来收售药材的商贾众多,随处可见驮马和操着不同口音的外来人。
东方戟一身商贾打扮。发束环冠,银簪缀以白玉。炭色锦袍整洁华贵,更显他身姿肃肃如松下风。
跟在他身后的护卫云踪急道:“公子,别逛了!弈峦君既已与您商定在启国千黛城会面,您可别顾着游山玩水了!”
“急什么?那弈峦君疑心颇重,我去得越急,他就越是疑心。让他等等也无妨。”东方戟自信地笑道。
正说话间,却见路边两个人正眼巴巴地望着刚出炉的蒸米糕。
他们似是一对姐弟,手里还拿着做工精细的佩剑。但是那身脏污不堪的衣裳,却显得十分违和。
尉起之有气无力地吞了口唾沫,哀求地拉住尉盈筝:“姐姐,我想吃一个这个…”
尉盈筝摸遍了身上所有的地方,都摸不出一块铜板来。但是尉起之受寒生病,又整整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再这么下去恐怕真要出事。
“您能给我们一个米糕吗?”她只好腆着脸对店家请求道。
店家看了看两人,立马嫌弃地摆手道:“哪儿来的乞丐。走开走开,别挡着爷做生意!”
东方戟微一皱眉,便想要上前去替这对儿姐弟买几个米糕。谁知还未等他走过去,就见尉盈筝气愤地将手里的长剑一扬,锋利的剑刃顺势滑出一截。
“谁是乞丐?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尉盈筝怒喝道。“你没看见我弟弟病了吗,竟也如此铁石心肠!”
周遭的路人纷纷侧目,但是无一人上前。尉盈筝气恼不已,一把抓起两个米糕塞给尉起之,末了还不忘给自己嘴里塞两个。
那店家见尉盈筝气势汹汹,手里的剑一看就是削铁如泥的珍品。心里也怕被这凶神恶煞的小姑娘一剑毙命,只得站在一旁不敢妄动。
尉盈筝嘴里还叼着米糕,手里就忙不迭地拿了几个米糕包进油纸里,一把塞进了衣襟中。虽然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但尉盈筝还是羞愧不已地涨红了脸。
得手之后,尉盈筝便收剑入鞘。拽着尉起之溜之大吉,两人饿得前胸贴后背,躲在巷子里便狼吞虎咽地吃起米糕来。
“咱们会不会被官兵抓起来啊,姐姐。”尉起之鼓着脸含糊问道。
“不会的。”尉盈筝安抚道。“吃慢点儿别噎着。”
尉起之靠着墙根坐了下去:“姐姐,我想喝水。我头好晕啊。”
“地上凉,你别坐地上啊!快起来!”
尉盈筝拉了拉尉起之,但却发现他双腿无力,整个人烫得厉害。可是她不懂医术,也没钱买药。如此下去,尉起之怎撑得住?
尉盈筝心急如焚,咬着牙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这些人大多衣着富贵,大腹便便。有些人为显富贵,将鼓鼓囊囊的荷包直接挂在了束腰上。尉盈筝心里犹豫不定,但尉起之情况愈发不妙,她也只得把心一横。
“你在这儿等着我,别乱跑。”她拍了拍尉起之的肩膀道。
随即便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靠近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
这人正忙着看手下的仆从搬运药箱,并未注意到尉盈筝。一身肥厚的肉将衣裳都撑出层层褶皱来。
尉盈筝向来瞧不起偷鸡摸狗的人,此时更觉心里万分难堪。但是眼下她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法子了。她绷紧了后背,悄悄把手伸向那胖子的荷包。
可还未等她摸到那个荷包,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就先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尉盈筝顿觉心惊,抬头便见一面容清朗,墨瞳含笑的人正盯着自己。
东方戟笑道:“光天化日之下,姑娘就大行偷窃之事,恐怕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