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对门李老头的女儿考上Q大了,你要争气了。”
“嗯。”
“不要相信昨天来的那些人说什么要带你出国,都是骗你的。等你去了把你卖掉你还要帮他们数钱。”母亲眼神茫然,嘴里絮絮叨叨:“再聪明也要脚踏实地,我们没有那个命。考上Q大北大就可以了,别想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母亲生病的初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包谷米一边听着,一边心不在焉的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突然的气血攻心,母亲立即站起来,将桌子掀翻,刚刚的米饭粒溅的电视屏幕到处都是。
“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都对,我听你的,听你的。”包谷米没有了当年的叛逆,而是轻轻安抚着母亲的情绪。
上一次自己执意孤行,得到的结果,就是这样。
包谷米看看手表,安抚着母亲睡下,便关门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包谷米自己心中有了感情的温度的缘故,离开的时候,走廊比之前的感觉温和了一些。
“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接我母亲回家?”重新回到大堂,包谷米找医生询问道。
“这一次,你母亲认为你多大呢?还是当初你离家那么大吗?”医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望着他。
“……”
医生原本张张嘴想说什么,看到包谷米一脸沉重和自责,也不便再过多赘述,将其母亲的报告合上:“工作很辛苦吗?”
“还好。”包谷米叹了口气:“医生,你觉得这样治疗对我母亲,有效果吗?”
“至少在这里,她还有邻居,还能和其他人炫耀自己从小成绩优异的儿子,还可以告诉大家,儿子马上要考大学了,可能会考上Q大。”
“沉迷在梦里,比现实幸福吗?”包谷米望着通往母亲房间的走廊,疑惑着。
“她有自己的权力,选择自己留在快乐幸福的那一边。”医生站起身送包谷米离开:“我答应你我们会好好照顾她。”
包谷米想说很多,却最终,只是颤抖着喉咙点头默许着:“谢谢你医生。”
回到单位宿舍,包谷米径直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电话铃声响起,在安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突兀。
“包谷米!”翟翌晨的声音从耳边清晰传来。
“嗯……”包谷米累了一天,有气无力躺在被子上哼哼。
“你怎么这么没精神,才回家吗?”翟翌晨经常跟着对方,已经学会了包谷米那一套推论方法。未等包谷米回答,自己已经开始跟着思绪走:“你刚刚干嘛去了?不和我们一起吃饭,看来这件事很重要,比你平日准备讲义还要重要。”
“我去医院看望病人。”包谷米并没有介意翟翌晨连珠炮式的发问,虽然震得耳膜痛,但是还是很想听她絮絮叨叨。
“哎呀,你今天不来真的亏了。”翟翌晨听出来对方没有说详细,便知对方不想让自己了解详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把你的信用卡还给你。”
“我明天早晨有课。明天下午。”
“好。我去查查学校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哈?!”包谷米听到对方这么说,坐起来不太理解女孩子的脑回路:“学校有食堂,况且你只是还信用卡而已,你可以快递给我,不用这么麻烦。”
翟翌晨双手叉腰翻了个白眼,忽然意识到包谷米根本看不到自己此时鄙夷地表情,摇摇头叹气道:“高智商低情商的包大人,人际关系如何保持,就是一来一往,都靠快递的话,以后你和快递一起办案吧!”
包谷米被对方吼了一顿,愣了半天才明白自己“因为是朋友不想给对方添麻烦”的想法和对方“正因为是朋友所以不怕麻烦”的想法竟然针尖对麦芒,谁都没有错,谁都很温柔。
然而……
“我听说今天饭堂有糖醋里脊,特别好吃。”清晰的男声在空旷的教室响起。
到了中午十二点,下课铃声响起后,整个教室便人去楼空,只剩下正在讲台收拾东西的包谷米和坐在最后一排睡觉的翟翌晨。
包谷米走到翟翌晨面前,看到她睡得正香,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走到窗边,推开了靠近食堂的窗户。
“这什么味道啊?”未等包谷米主动呼唤,翟翌晨伸了个懒腰揉揉鼻子跟着饭菜的香味转过头:“咦,下课了吗?”
“我的课,真的那么无聊吗?”包谷米坐在她前面一个座位,委屈的望着她。
“当然不是了,怪我昨天晚上在淘宝购物浪费时间太多,凌晨才睡着。”翟翌晨压低下巴凑近他:“不过这至少说明了你上课还是成果的嘛!”
包谷米冷冷瞥了她一眼:“哄你睡觉不是成果。”
“你不是说糖醋里脊好吃吗?我去给你买。”翟翌晨赔着笑,将背包跨在肩上,推着抱着书本的包谷米朝外走:“别说了别说我了。”
学校里的空气特别好。
正值中午学生们都下课吃饭的时间,翟翌晨和包谷米跟着乌央乌央的人流,慢慢走在林荫道下。
“这里的学校像森林一样,有树林,还有花园。特别大,去饭堂就得走两站路,怨不得学生都没有胖子。”翟翌晨伸长脖子探测此地距离饭堂还有多远。
包谷米忽然停下脚步,歪着脑袋望着她。
“怎么了?”翟翌晨被对方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心中奇怪:这个包神算,又想说什么?
“你喜欢我吗?”
“啥?!啥啥啥啥?!这么大晴天,你你你怎么会有如此想不开的念头?!”突然之间被对方逼问,吓了翟翌晨一大跳。
她手足无措,结结巴巴憋红了脸,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说的太过直白怕伤了包谷米的心,说的太含蓄吧,又舍不得自己受委屈。
包谷米仔细观察她的表情,一脸疑惑着接了一句:“那你喜欢蒋峯?!”
“我呸!你能不能说点人话,我剪你信用卡了!”翟翌晨抚着胸口大喘气,皱着眉头望着对面的混小子:“你是觉得今天天气不够热吗?还是觉得用这种话来挑战我们的关系很有意思?!”
包谷米转身不再理翟翌晨抱着书径直走在前面,表情安然却心中疑惑:翟翌晨在蒋峯面前的含蓄乖巧,和在自己面前的古灵精怪,从心理学上来说,她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会刻意矜持。
“他喜欢你倒是真的。”
翟翌晨被折磨得已经不成人样,她耷拉着眼角走在后面:“包谷米,我要是遇到当初幻想着和你一起学习犯罪心理的那个翟翌晨,我一定扇她两耳光,告诉她不要自虐。”
身边环绕着同学们的清脆朝气的说笑声,空气中漂浮着青春的气息和美食的垂涎。
翟翌晨伸了个懒腰:“刚刚睡得一点都不舒服!”
包谷米停下脚步,抿抿嘴巴准备开始长篇大论……
“啊啊啊啊!来人啊!快报警!抓坏人!”忽然前面响起一声尖锐的女声,没一会儿就看到一个黑影从熙攘的人群中冲出,沿着教学楼朝学校外跑去。
翟翌晨二话不说,跟上黑影追着跑远了。
包谷米看到翟翌晨走了,先朝女声传来的方向跑去:“我是黑衣人!发生什么事了?”
当他拨开围成一团看热闹的人群,发现自己来到了一栋四层学楼的墙角。
教学楼隐秘在一群树林中,树枝密密承压,原本灿烂光明的大中午在这里竟然有些昏暗,令人感到一阵凉意。
在树林的正中央放着一个已经开口了的蛇皮行李袋,远远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旁边站着一个女大学生,望着里面的东西尖叫着,周围的学生们纷纷掏出手机拍照。
包谷米拿出手机,一边将周围的环境摄影下来,同时将周围拍照的学生也拍摄下来:“各位同学,我是黑衣人,这里是案发现场,为保证大家的安全,建议大家散开。”
大多女生看到包谷米的请求,纷纷不再拍摄现场,而是拍摄他,一边拍一边聊天:“哇,好帅!好萌!你毕业了吗?能不能留个电话?……”
包谷米转过身,无奈的挑挑眉无视闲杂人的声音,快速走上前询问目击者:“我叫包谷米,你叫什么?你发现了什么?”
看到黑衣人到来,原本僵直站立的女生抬起苍白的面容,厚厚的刘海下闪着黑色的瞳仁。
她努力抬起颤抖着的胳膊,指着蛇皮袋:“那里,有个小孩……”
包谷米听到对方的话,朝蛇皮袋走去,望着袋子里面,半晌没有说话。
“你好,我是省刑侦部重案一组包谷米,我要报案。在西南大学里中午12时15分,发现一个小男孩被收于蛇皮袋内,请派增员。”
对方大概问了什么,包谷米从随身携带的书包里取出一副塑料手套用手背在蛇皮袋上贴了三秒钟,皱眉道:“不用派救护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