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依正自着急,突然一股极强的劲风扫过来,眼前一花,那木头人赤勒英白已一把扣了住她的手腕。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大王子竟松开了她的手,伏在案上睡着了。
月依一朝摆脱束缚,来不及再说什么,伦珠可敦已闯了进来。
“阿嫂好”月依屈身行礼。
“末将拜见夫人。”赤勒英白深深一揖行礼。
伦珠可敦盛饰华服,来者不善。她傲然的盯着月依叱问道:“好好的,何故饮酒?”
“王子说,要宴请两位妹妹。”赤勒英白言语冰冷代答。
“宴请?,为何一定要跑到她的帐子中宴请?”伦珠可敦用手指着月依的鼻子,继续喝问道。“回阿嫂的话,是月灵妹妹坚持要来的。”月依不卑不亢的回答。“阿嫂?”伦珠可敦轻蔑一笑,冷冷道:“管好你的那些贱婢,远远的见了我就高声呼喝,成什么体统?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就算有了公主的头衔却没有公主的灵魂有用么?以为自己天生了一副狐狸面孔就可以四处勾搭了?要勾搭也滚到南国去,我们草原男儿没有谁会看上你这个狐媚子的。”
直到很久以后,月依都未能想明白,她记得那是她平生第一次见到伦珠可敦,因而实在未曾得罪过她。
为何让她厌弃至此?天生的狐狸面孔?月依自付自己虽容颜清丽,但比起月灵也似有不及,而且她前额饱满,小脸圆润,虽观之亲切大气但也非倾国倾城,怎么就狐媚了呢?
“阿嫂说笑了,我不是狐狸,也不会勾搭谁的。”月依平静道。
“不准你这个卑贱的女人叫我阿嫂!你的父亲不过是个平民,比咱家的奴隶都好不了多少!”伦珠可敦怒火更甚,彻底爆烈。月依却已不想再跟她纠缠,只冷冷道:“带着你的夫君赶紧离开吧。”伦珠可敦扬起脸,满脸鄙夷,还想再说什么,赤勒英白已一把扣住她的手臂,言语冰寒道:“夫人,如果我把你刚才的言语转述给可汗和可敦,或者告知醒酒后的王子,你想想你会有什么下场?”
伦珠可敦总算住了口,她狠狠地瞪了英白一眼,却也并不敢反驳,只愤愤的一甩衣袖带着随从离开了。
“公主。”赤勒英白轻唤一声。
月依的眼泪已在眼眶里滚了又滚,她转过身,哽咽自抑道:“赶紧带着大王兄走。”赤勒英白略微迟疑,还是转身搀扶起已经醉死了的阿拉阔,大步走了出去。
在转身的那一刻,几上留下了一方洁白的丝锦。
月依跌坐在地毯上。青苗青禾走了进来,她招招手,只命她们帮衬了碧草墨草一同伺候月灵就寝......
待泪珠滴落,月依不自觉地拿起那块半旧不新地锦帕试泪。
她睡意全无,只呆呆坐着凝思出神。
来到这片草原,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大的恶意,第一次因为自己的身份被如此鄙薄。就算身份低微,但好歹她将来也会为了柔然远嫁,好歹也是名义上的柔然公主,连父汗母敦都对她呵护备至,是什么让这个大王子的夫人对她如此憎恶并无所顾忌?
“公主。”不知何时,青苗青禾已来到了她的身边,一左一右跪坐在洁白的羊羔毛毡上。半晌,青禾低语道:“公主,你别理那蠢妇了罢,没得气坏了自己,不值得的。”月依摇摇头道:“我并不在意,只是不明白她何故如此?”“公主,这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伦珠小可敦本就是个妒妇,平日里恨不得大王子天天到她屋里,便是大王子去了黑云和多兰可敦那儿,她也要砸碗摔碟,打奴骂婢,可劲的折腾的。所以大王子帐里除了可汗可敦做主娶的黑云可敦、多兰外可敦,一个屋里人都没有。”月依惊讶道:“折腾的厉害?我怎么从未听到过一点风声?”
“公主”青禾续道“这不过是大汗和大可敦平日里约束的严,无人敢置喙罢了。不过她屋里的女使银儿恰好与墨草交好,这些都是墨草都偷偷告诉我的。不过平日里她虽然爱拈酸喝醋,却也并不敢十分去招惹黑云和多兰两位可敦,想来是忌惮她们母家位高权重,比她国师府的门楣还要高些罢了。而今儿却胆敢来羞辱公主你,不过是想着公主你并非天家血脉,她那知大汗和可敦如此看重你?就是月灵公主也是把你当作亲姊姊的。就连大王子又怎不是把你当亲妹妹看?所以公主,只要我们透出一点风去,不怕那蠢妇不吃苦头。”
“不必了。”月依摇摇头道。“此事就此了结,且不可让外人知晓,墨草碧草那里,你们也一定要好好嘱咐明白,不可节外生枝。”月依说完,见青苗青禾皆面有忿色,便略略叹气安抚道:“我知你二人今日也很委屈,但就当为了我,不要再提了。”
“公主,我们只是替公主抱不平,公主是大汗和大可敦亲封的公主,就算是平民血脉,那草原上还能找出第二个来?以公主的天姿,就算不被封为公主,那也是我们柔然贵族命妇的人选,就算是将来大王子的大可敦也没有羞辱公主之礼,她叱额伦珠怎可如此跋扈?就算是我们两个婢子,那也是大汗和可敦赐给公主的一等女使,我们的生死性命也只在公主一人之手,她叱额伦珠叱骂我们,那就是故意打公主的脸啊。”青禾跪伏在地。
月依柔声道:“好了,起来罢。”青禾起了身,依旧跪地而坐。月依风轻云淡的道:“你们以为我不想教训一下叱额伦珠吗?我平生还从未受过如此羞辱。可是就算我们透出风去让父汗和母敦、大王兄月灵他们都知道此事,那又能如何?左不过叱额伦珠受些不伤筋骨的处罚罢了。可处罚之后呢?叱额伦珠恨我入骨倒也无谓,可她的母家国师府跟我从此就有了过节,父汗母敦虽不会明说,但心底里也会认为我给他们制造了麻烦,因而气度狭隘难堪大用,叱额伦珠有多善妒母敦可是从来都知道的,为什么她拖到现今都不处理?最最重要的是,叱额伦珠为什么跑来辱我?最大的原因还是善妒。而她之所以善妒,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不是父汗血脉,跟大王兄月灵并无血亲罢了。所以万一此事被外人知晓,人心难测,我一朝变身公主,背后有多少双嫉妒得发红的眼睛?另选一位自己扶持的和亲的公主有多少人想?只怕到时飞短流长,谣言四起,且不说我的地位了,身家性命都会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