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什么都没有问,即使这是他此生第一次看见王灵霄红了眼圈。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便为人知的秘密。
将心比心,他白玉京不也如此?
“上马吧,我们还要去给师父报仇,还要把镖车劫回来呢。”白玉京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的两匹马正停在前面。
照夜玉狮子性情温和,此刻正好奇地望着刚才差点撞翻自己的赤兔马“霹雳火”,而“霹雳火”的眼里只有自己的主子,其他什么人什么马都不放眼里。
“不能上马,你忘了,二师兄说,前面有落马坑。”
“哦。”白玉京点了点头,“那我们走过去。”
“是我走过去。”王灵霄脸红了一下,“别忘了,你还光着脚呢。”
“哦,对了师弟,你知不知道九龙杯是怎么丢的?”
“显摆什么。我知道是你偷的,但难道你是赤脚偷的?”
“不是,我只不过要告诉你,我赤脚也一样不慢。”
此话说罢,白玉京已飞也似地到了“霹雳火”身前,拴好马匹。
“臭傻子,那你就赤脚,扎死你,跟谁稀罕关心你一样。”
言语间,王灵霄也拴好了自己的照夜玉狮子。
“走两旁的树。”
“哼,不用你指挥我。”
王灵霄本来想说,“用不用我慢一点等你,走不快就别逞能了。”
但是令他尴尬的是,白玉京赤着脚居然也一直在他前面,而且王灵霄确信自己已经用上了全部的劲力了。
“你练的究竟是什么武功。怎么这么杂?少林的伏虎罗汉拳你也会,师父教你的拈花折叶手和七十二路大擒拿手你也会,武当的沾衣十八跌你也会,看你的轻功路数,却又不像是这几派的了,你究竟是什么门派的人?”
“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莫非你还想跟我打一架?”白玉京突然放缓了些速度,不这么做他就听不到他师弟说什么了,他已甩开他师弟太远。
“暂时不想打了。一、两年内不练些狠点的杀招,我的确打不过你。不得不说你的轻功实在厉害,居然能赤脚站在奔驰着的马上稳如泰山,就像钉在上面一样。”
“多下些功夫,你也不会差的,东郊狮子林可是单行路?”
“双岔口之前,就只这一条路。”
“双岔口之后呢?”
“就分为东岔口和西岔口路。”
“可是这里了?”
“正是这里了,咦?不对,咱俩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这里?”
“你休忘了,你我二人打斗的时候,马也未曾住脚,何况照夜玉狮子和“霹雳火”都是日行千里的名驹。”
“更何况你还是当世一流的轻功名家。你是想这么说吗?”
“轻功再高,人也不会有马跑得快的。物各有长,不可强之。只是奇怪的是一路走来,我留心观察,并无落马坑。”
“贼人像你那么傻?不填上坑,等官府追查?”
“不对,就算是填上了,怎么会连一丝痕迹也没有。”
“你怀疑咱们走错路了?”
“所以我才问你东郊狮子林是不是单行路。”
“可东郊狮子林确实是单行路,这也的确是东郊狮子林,并且前面也的确是双岔口,我跟师父在这也不知道走过多少回镖,怎么会错?”
“若是如此我倒还能放下心。可我们哪知道那贼人是往东岔口去了还是西岔口去了?”
“你真笨,我们有两个人,一个走东岔口,一个走西岔口,我就不信那贼人会飞。”
“我俩分着走?”白玉京问道
“对呀,你不会是害怕了吧?”王灵霄白了他一眼。
“那贼人既然有能耐打伤师父和二师弟,你就那么有把握自己对付的了他们?”
“你觉得你有几成胜算?”
“不到三成。”
“那我就有六成。”说罢他身子已窜入东岔口。
“我们来比试下,我走东岔你走西岔,谁先杀掉贼人取回镖货谁先赢!”
“比试比试,天天就知道比试,你小子怕是被好胜心冲昏了头哦怕是。“
可惜这句话王灵霄已经听不见了。
没办法,白玉京只能盼着贼人走的是西岔口了,再不济,也要让自己快点发现贼人没有走这条路,好腾出赶过去帮自己师弟的时间。
白玉京左脚先起,右脚尖向后猛一勾弹,一蓬白衣便“唰”地一声,如一大片雪花般向远处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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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百两黄金为饵来押的暗镖会是什么东西?
一定是好东西。
是好东西就肯定会有人来抢。
好东西总得慢点运,无马乘更是如此。
所以白玉京确信,自己虽和师弟打架耽搁了些功夫,但那些贼人们们一定还没来得及跑出狮子林。
想到这里,白玉京不由得扯了扯衣襟,加快了脚步。
但是随即,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立时停住了脚步。
东郊狮子林里面栽着很多四季桂,此值盛夏,花簇成海,异香扑鼻。
白玉京却于这桂香之中闻出了别的香气。
“是谁?别鬼鬼祟祟的,出来!”
“盗中有仙人,白衣净如雪。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有打南边树丛中钻出一个身材高挑的黑衣人,右手手里拖着一个大黑口袋,听他声音似乎已经年过半百,
白玉京下意识拍了拍自己身上刚和师弟打架后蹭上的灰尘,清了清嗓子,说道:
“阁下怕是认错人了,在下只是普通的一个过路人。“
“哈哈哈哈,白玉京,别紧张,你仔细想想我是谁,你认得我的。”那人笑着点了点头。
“你这人好生可笑,把自己裹在黑衣服和黑面纱里,却要别人猜他是谁。”
“我这样虽然不好,却也比你把自己闷在好几张皮囊下面舒服。”
“你究竟是谁?”白玉京右手微倾,袖中暗箭蓄势待发。
“我能是谁,亦是一个普通的过路人。”那黑衣人学着他的口气。
“我没有闲工夫陪你磨牙,阁下若是无事,在下还要赶路,不奉陪了!”
“赶路?赶什么路,去找人报仇?”
“你,你如何知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在下只是个穷酸的算命人,恰巧路过此地,看阁下面相目露凶光,半推半算,自然就知道阁下的意图如何了。“
“放屁,哪个算命的打扮得像你一样?”
“那算命的应该打扮成什么样?难道老朽还得在脑袋上写个‘我是算命的’不成吗。若天下人人皆是如此,要把自己的职业写在脑袋瓜上面,恐怕阁下这类人就没有饭吃了。”
白玉京被他这句话臊的不行,强辩道:“你不要扯别的,我只问你,你为何在这里出现?”
“这话说的,天下人走天下路,怎么,这路只你白玉京走得,我糟老头子走不得?”
“好好好,算我得罪,老前辈,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何来历,但是晚辈现在有要紧事在身,恕罪!”
“站住!”
这一句站住好生了得,居然震得将这周围树木摇曳不止,纷纷落下叶来,其内中更带一股罡风内劲,比之少林金刚狮子吼不知高明几分。
幸亏白玉京已料到这人武功不浅,早在要被罡风扫及之前一个“鲤鱼打挺”,轻轻一跃,身如薄纸一般飞上树梢。
却见那人哈哈一笑,凌空翻了个筋斗,落下时,竟然金鸡独立,仅凭左脚脚尖立在了柳枝之上!
再看那柳枝,居然弯都未弯一下。最恐怖的是,他手里仍然提着那个看起来装了很沉的货物的黑口袋。
“‘身如白羽不压枝’!你究竟是何人?“白玉京的人皮面具上已然出现了惊恐之色。
“我不姓何,我就是个普通人。我来这就是为了告诉你,你别追了,我就是从这条道路的尽头那边走过来的,那边什么也没有,没有你要找的人。”
“你。。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信不信由你,但我找你还有别的事情,还需多耽误你一刻钟。”
“前辈不用把话说得这等客气,似你这等武功,叫晚辈三更死,晚辈活不到五更。晚辈怎敢不留?”白玉京苦笑道。
“言重言重了,我只不过来想找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我这黑口袋里,有一百两散碎白银,我想和你换点东西。”
“换什么?”
“我想跟你换。一千两黄金。”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