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人有些毛病。”白玉京摇了摇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怎么样,白玉京,你如果觉得不合适,可以和我划价。”
“前辈不如直接管我要千两黄金,何必交换呢?”
“那我不成了强盗?”
“你现在的行径与强盗何异?”
“我久闻盗仙以劫富济贫为己任,我如此清贫,难道不该得济?”
“前辈除了嘴贫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清贫的痕迹,况且狮子大开口,一张口就要千两黄金,未免太过荒唐!”
“我都说了你可以划价,你不肯给这么多,就少给些也无妨。”
“不瞒前辈说,晚辈如今身上分文无有。”
“你是盗仙,眨眨眼的功夫就有上万两黄金,何不盗来给我?”
“晚辈如今眼睛不干,懒得眨动。”
“少盗来些也行。”
“恕难从命。”
“好个白玉京,你觉得与我过招几招之内你可以赢?”
“晚辈没有任何赢的机会。”
“千两黄金难道比你的命还重要?”
“没有。我活在这世上很舒服,活得很好,而且还想继续活下去。但是前辈今日要千两黄金,明日或许要万两黄金,后天没准就要杀人放火,晚辈若今日为了活命做了第一件事,日后就会有第二件、第三件。。。,长此以往下去,我岂不成了前辈的傀儡,这样下去我又与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何异?前辈不如一掌拍死在下,在下死也不肯为他人当狗。”
“可做狗往往比做人轻松不是吗?”
“哼,既然前辈这样想,那这美差还是留给前辈自己去做吧。前辈若现在还不动手杀我,在下还有急事,就不奉陪了。”
“真是好笑。”
“你说什么?”
“我说好笑。”
“什么好笑?”
“我好笑白玉京居然还有骨气。”
“好笑我有骨气?”
“不好笑吗?这世道,小偷居然都有骨气了,居然都能称王称神称仙了。今日我管你用一百两白银换千两黄金你都不愿,你空手盗取人家万贯家财的时候可曾想过,人家失主可愿意?什么劫富济贫?谁是富,谁是贫?吃不饱饭的人看谁都富,庙堂之上的帝王看谁都贫,你最终劫了谁的富,又济了谁的贫?不过是给不劳而获的自己脸上贴块金!偷就是偷,贼就是贼,偷过一次,手就脏了,一百年也不洗干净,你能做的,只是给自己戴个好看的手套罢了吧!”
“。。。。”
微风洗拂白玉京身上的白衣,带起丝丝褶皱如同西湖上面翻起的涟漪。
他站住了自己的身子,一言不发,整个人仿佛一颗被正被人吮食着的白杏,慢慢紧缩着逐渐露出自己丑陋的核仁。
“哼,无话可说了?不过你也别难过,我能理解你一开始做贼是为了生存。该谴责的不是你,是这个世道!所以你也释然一些为好。骨气、面子在绝对的成功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历史是成功者的历史,胜利的一方总是有权修改事实的真相。你若得了天下,故事还不是你想怎么讲,就怎么讲,典故还不是你想怎么编就怎么编?是,你是贼,是就是呗,我也是贼。但我们不一样,你是小贼,我是大贼!庄子曰: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说我落草为寇,那我就占山为王;说我贪得无厌,那我就杀人越货;说我盗窃当诛,那我又何妨盗世?“
“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还想不出来?那我就直说,我想让你为我做件事情,事成之后,我把这江山天下,分你一份。”
“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忙忙活活老半天,原来无非就是为了戳我的痛处,揭我的伤疤,然后让我倒戈卸甲,心甘情愿地当你的狗。还分我一份江山?你妈了比你可好大的口气!“白玉京的脸还是那么冷峻,但说话的语调已明显激动了起来。”
“哈哈哈,白玉京,你果然是聪明人,硬是不上套。不过我老人家毕竟上了岁数,一顿慷慨激昂的讲演也不容易,你也多体谅一下,肯与不肯,给句痛快话吧。”
“老子说过不给人当狗,更何况你不是人,是个疯子!而贼,虽然名声不好听,但终归是人。”
“好吧,不当就不当吧,我从不勉强人。对了,你可想知道我这口袋里装的是什么?”
“爱他吗什么什么。“白玉京嘴上这么说,可身子却缓缓转向那黑衣人,手心紧张地出了一滩汗。”
“你说,一百两散碎银子,哪里会用上这么大的口袋?”
他一边拆开口袋一遍絮叨着。
“我怎么知道一百两散碎银子该用多大的口袋装。”
“也是,你白玉京平时盗的都是大件,这区区的一百两银子又怎会放在心上。”
袋封逐渐下坠,白玉京看到那袋子里面居然露出了一双苍白的手。
他心猛地一沉。
那只手是标准的水形手,玲珑而小巧,手背梨白而精细,手心却有些肉肉的,天生透着霞光一般温柔的粉,指甲上涂了凤仙花汁制成的绯红染料。
似这等漂亮的手,简直百年难得一遇。
白玉京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却碰上过一双。
此刻他却希望这万万不要是那一双。
而等到他看见那头乌黑长发和头上那顶雪白玉发簪时,他心已经凉透了。
“这娃娃果真是个美人。”那黑衣老者把袋子全扒开后,也欣赏地端详了一会那袋子里的人。
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是雪白色的,晶莹剔透的好似最上等的玉,浅紫色薄衫下,她整个人儿如同黄昏紫色烟霞笼罩下的山雪般美丽。可惜她如今已经昏睡了过去。
夏风好软,软的仿似情人的呼吸。
白玉京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
“笑什么?”
其实那不是笑,那是怒,强压之下的愤怒,那是白玉京特有的愤怒方式。
“前辈说过从来不勉强人,看来都他吗是假的。”
“为何是假的?我可曾勉强过你?你既然不愿为我做事,现在就可以走了,我可曾相拦?”
“那你,你这口袋里。。”
“哦,口袋里的东西,确实不是一百两银子,这人是杜王爷的千金,我老人家与杜王爷有仇,本想杀了她,但是又觉得我这么老的的老头子杀这么小的一个小姑娘,叫人笑话。是以刚才才管你要千两黄金来换我这黑口袋,然后把她交给你处置,千金千金,千两黄金,我觉得也不算过分。”
“你觉得这么蹩脚的谎言会有人信?”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信不信还不都由你?”
“那好,前辈,我现在给你千两黄金,是否可以换这姑娘一命?”
“如果你是在我把口袋打开之前说的这话,我当然欣然接受。但是这口袋既然示了人,可就不止原来那个价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就看你什么意思了,哈哈哈,看来自古英雄,还是难过美人关呀。”
那黑衣人眼光突然变得奇怪起来,从那黑面罩里露出了几声狡黠的笑。”
“哟,白玉京,你这人皮面具不能要了呀,都受了潮了。哈哈哈哈。”
东郊狮子林,来此竟伤心。
都晓盗仙无泪,谁知仙人亦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