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仙山的话,不是石墨山,便是雁然。
石墨有名先不说,有那大名鼎鼎的仙师坐镇,当然有名了。
那么仙山雁然,为什么会有名呢?
因为雁然山有十里桃林,桃林遍布整个雁然山,若是桃花开得胜的季节,从山顶放眼望去便是粉嫩的花海。
天空如同一片浓墨,月亮边忽左忽右的残云遮住月光。桃花如同雪花样纷纷扬扬的飘洒在空中,寂静无声的一片一片点在地上。再随微风在半空中转着圈,一下下打着圈,似是献舞的俏姑娘。树林中那一池静水也荡起圈圈涟漪,花瓣浸没在水中,沉在水底,连成一片片粉红。
林里一处空地上,一个女人在胡画着什么,指尖沾血,指节泛白。
仔细一看,那是一个阵法。
那女人的衣衫破烂不堪,勉勉强强才能看出是一着仆人身份的服装。划破的衣衫上露出带血的皮肉。她用手在地上画阵,横竖扫过,看不出规律。她的脸已经血肉模糊,只能用狰狞来形容。眼角流血,左眼有一道疤痕切断眼睛,本该是瞳仁的位置已经深深陷了下去。身上没有一处不是浸满血液的,就连那身上仅剩的布料也全是血液贴在皮肤上。
手指沾血,点在地上划出一道道血痕,血痕划过的地方,血珠立刻从鲜红变成了殷红的干血。一道一道地血痕发出幽幽的红光。
“血族之誓,鬼神之盟,以血为煞,以魄为贡。”她血阵的手停下,狞笑道:“在此恭迎七殿下,泠长溪!!!!”
血阵以女人为中心向四周荡去一阵热浪,随热浪荡去的还有那一地的桃花瓣。插入云霄的红光声势浩大,犹有劈天裂地之势,过了许久才消散。
女人因狞笑而扭曲的面孔,又可怖又可笑。
刹那间,狞笑声嘎然而止,女人也随之倒在血阵上。她身上的血己经干涸了,一道道狭长的伤正露在外面。
须臾,血阵边才出现一抹虚虚实实的白影,先是鲜红的印记映入眼帘,白皙的皮肤,银白的发丝,少女的脸庞,好看的毫无暇眦,不妖艳也没有平平凡凡。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懒散的半眯着,把额头那红印更衬得鲜亮。那人长长的发高高束起,白色的衣袍穿得更添一份仙气,脚踏一双雪白的长靴。
这便是白衣祸世——泠长溪。
桃林里响起清冽的琴声。如同被泉水浸过一般,琴声清朗又好听。微风拂过,几片桃叶随风飘落,飘地上的血痕上。这个时候,正是桃花开得旺盛的时候。
一棵树上传出“铃铃”的声音,寻声望去,茂盛的桃树上一枝粗壮的枝干上坐着一人。那人一身的白袍,手上拿一支桃枝。看到额上的红印,才明晓:那是泠风泠长溪。
不一会儿的时间,她已经拆了发带,白发半束,没有一点折痕。发丝懒散地搭在树干上。银白的长靴一只抵在枝干上,另一只吊在枝边,一荡一荡地。那只白靴上还圈着铃铛链子,系着四只小铃铛。方才“铃铃”响的,恐怕就是这物了。她用懒散散的眼神看着手上折的一支桃枝。
“我说啊,你哪找来的残本?为什么有愿望链没有愿望呢?你知不知道招魂的鬼神不完成愿望会怎样啊?魂飞魄散哎,魂飞魄散你懂不懂?连转世投胎,超生都不行了的。鬼神付出多大的代价你知不知道啊?”她一边抱怨边用一指捻着桃花。她对着地上血阵上的女人喋喋不休地抱怨了一大堆,却感觉不出这是针对那女人的,而是像是不给小孩子买糖葫芦就咒死你的感觉。
泠长溪又叹一口气,把手腕抵在膝上,又道:“你说你怎么想不开的?还指名道姓点我?我记得是十恶不赦的邪神,你要不要这么……”歪头看见那衣衫破碎不堪的女人,一皱眉,顿时没了话说。
招魂,以招魂者的魂魄献给鬼神为贡,鬼神就要实现招魂者的愿望。如不能在十天内完成的话,就是要魂飞魄散。超生,想都不要想。因为是“十恶不赦”十天的时间也够鬼神逍遥上七八余天。
这招魂阵一启动,招魄者再念咒。不管你是在犄角旮旯睡觉的、大街小巷闲游的,还是在十八层地狱鬼哭狼嚎的,只要还有一丁点儿元气在,都会被引到招魂阵上,乖乖地“待命”。
“啧”泠长溪支起腿,双手叠在一起放在脑后,想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事:看她的衣服也不像乞丐什么的,华华丽丽的衣服划了个破破烂烂,割肉献血么?真的下得去手啊……
……
这女的到低什么来头?据我所知,招魂禁术在白家的藏书阁里有一份,当年还有一份自己的手稿,....还有白玄观……
白玄观!?
惊讶之中,泠长溪“呯”的一声从树上翻了下去。
“嘶”,她一手撑地支起上半身,另一手揉着摔痛的头。就这样坐在地上,急急忙忙一咕噜爬起来,迷迷糊糊的围着桃树转着看了一圈,看了看四周。半晌,才又转到血阵上,蹲下看着那人,笑眯眯地道:
“既然这里是雁然山下,我就去叙叙旧,你就待在这里……”她抬头看看还是繁星密布的夜空道:“慢慢赏月吧!”
她又围着血阵看看了一圈,用白靴擦断了阵边的血痕,在女人身边干涸的血又擦乱了血痕。最后像一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笑着蹦蹦跳跳走了。
这很显然是雁然山下,仔细环顾四周,就会发现一副扁额。用行楷银沙写着四字“云雾白玄”,那便是白玄观。
泠长溪走后不久,血阵上女人的尸体霍得烧起,烈火熊熊。火焰跟着血痕燃得炽热,趋势不减反增。
血痕的断口涌出火焰连到桃树围得雁然山水泄不通,却迟迟不向雁然山上漫延。
仔细一听,除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外,还有几声冷笑。冷笑过后,几声阴森森的“咯咯”声伴着火焰的越烧越猛烈,也越来越响。火焰渐渐漫到山下,变成了幽蓝色。像一朵朵幽蓝的花盛开。
寂寞的黑夜中终于带来了第一次绚丽,燃起的幽火没有伤到桃树,但还是气势汹汹的蔓延开来。反照的天空中的繁星不会那么明亮了,也不显那茂盛的桃花仙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