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想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大人都那么无聊,大人的世界....是怎样的呢?
罢了...我想.....哥哥也不晓罢,毕竟你我,都不是大人啊……
“那,现在我来回答你的问题,“我,愿以死,谢罪。”
“哥哥,我的确想做一个温柔的人....宽恕太多,别人不会在意...他们现在,不也来杀我了么……我亲自动手。或许……不会脏了他们的手……”
风铃阁围剿后,一个消息如插了翅一般传遍整个修真界:“号称白骨将军的泠风,灰飞烟灭。”
这称号也是有因的。这泠风泠长溪,不像一般修鬼道的人穿黑不溜秋的,她穿的,是银白的白袍。白袍白发在黑夜中格外显眼。据说,那骊山琴氏宣泠风已死后,重出乱葬岗时,是踏着满地的白骨与血水,漫天的风铃蝶围绕着她,如同狂风骤降的白雪。只待血雨腥风后,尸横遍野,阴森森的白骨遍地,她那染着半边血的白袍和银发翻飞在空中,那双血红的双眼,让人永远都忘不了的可怕。
自那以后,她原先的白将军的称号,就被传出了“白骨将军”的意思。只有尊称,才会用到“白将军”。没有人记得她当初称号的来历,也没有人记得她的初衷,只知道她杀人不眨眼,是个邪魔外道……
她一个小童子,怎么能杀人如麻,断剑血河?她的眼睛,戾气颇重,四岁那年差点丧命,如此,就被收入白玄。也因如此,这重戾之物就得一名“双生”……
“哗啦啦——”
屋外下着雨,小镇的那一座屋子里,纸窗上映出一女子在绣花。“吱呀”一声,门开了,带进去一阵阵狂风暴雨。
“爹爹”一小童迎上去扑到来人身上,那人把门关上,抱怨地把渔网丢到一边,却笑眯眯地对孩子道:“谷子有没有乖乖的?”那人笑嘻嘻地把谷子抱起来举到高处转了一圈才放下来。
“爹爹,你知道白将军泠风吗?”谷子眨眨眼问道。男人一怔:“知道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谷子兴冲冲地回答:“今天哥哥们玩了‘西峰之战’,梅子姐姐就是泠风啊。”
孩子们经常玩的扮演游戏。什么事情都能想得到,何况所谓“西峰之战”有那么出名呢?
“她本人是不是超厉害!”
男子苦恼道:嗯……怎么说呢?泠风也是可怜啊,不过这都过了十四年了,记不清了。竹青,你记得吗?”
烛前的女子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去那一堆卷宗中翻找。她道:“应该会记得一点吧。”抽出一本卷宗,又重新坐回烛前。
谷子和男人坐在烛边。
竹青道:“泠风,表字长溪,四岁入白玄道观,七岁学成下山。十岁家族被骊山琴氏火毁,骊山琴氏宣布泠风已丢入乱葬岗,魂飞魄散。三月后,泠风手持妖笛浴血重回,十三岁自刎化蝶灰飞烟灭。”
“好可怜哦……“谷子道。
“也真是,当年的白墨泠氏、昆仑白氏、欧阳弈氏、穆棱元氏、武陵安氏五大家族打头阵,清理了风铃阁。可原来她却血洗南北城,五千人在那里丧命啊。唉,也是造化弄人啊。”男人道。
十四年前,泠风血洗南北城,修士死伤过半,活着的不是没活几天还是死了,就是断胳膊断腿的。如此一座华城,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只有时不时飞过的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有点儿活气以外,南北城如同一座荒废的鬼城。
风铃阁大清剿之后,仙门百家布了少有两千的结界,积极举行招魂仪式警戒泠风夺舍重回。
第一年,风平浪静。仙门百家频繁感应风铃阁的结界,频繁地举行招魂仪式。
第二年,风平浪静。仙门百家频繁感应风铃阁的结界,频繁地举行招魂仪式。
第三年,风平浪静。仙门百家频繁感应风铃阁的结界,频繁地举行招魂仪式。
……
第十四年,仍是风平浪静,海不扬波。仙门百家各个撒回了风铃阁的结界,只是如常举行招魂仪式。
她死了。
彻底死了,灰飞烟灭。
虽然,她的功绩数不胜数,但是,没有人会记得。
她给别人的好,只是过眼云烟。而她的恶,就是刺在肉里的钉子。
世人知她是白骨将军十恶不赦,却她不知一心所愿;世人知她生性残忍,却不知她一心所向;世人知她年少成名,终堕落为邪魔外道,却不知她一心所念。她的初衷,如同那一朵纯白的花朵般干净,也如花朵上的血珠一般,被染成了鲜血的血红色,被那些谣言染成了黑夜的样子。
对此,她只是一笑:”无事,只要,我还是我就好了。“
她的眼睛让人想到天上的星辰:”不是吗?“
可最后,她被那浓黑的谣言带进了一个漫长无尽的黑夜中,永,不见光明。
风铃阁边开满了幽蓝的风信子,全然看不出在这之前是一座一铲就能挖出尸骨的乱葬岗。
风铃阁对面,一人站在断崖边,看着结阵的众人。那人的蓝白衣袍随风翩飞,一头乌发随着衣袍飞舞。发丝极黑,肤色嫩白。那人面冠如玉。少年精致的脸庞,稚气未脱,一双清亮的桃花眼,瞳中仿佛流转着金銮,浅浅的如同琥珀。左眼眼角点一枚漂亮的朱沙痣,衬得少年多几分清秀。
那人看着几乎荒芜的乱葬岗,暗了暗眼眸。
“她会回来的……
那人低下头,握紧的手松开,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白色的萧管落在地上。反射的亮光黯淡得如同少年的心情。
“她不会死的……”
当年血流成河的乱葬岗地,现在已经开满了花,幽蓝幽蓝的。不时还有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飞过,停留在那些花瓣上,轻轻扇动着翅膀。当它们振翅而起时会发出悦耳的“铃铃”声,像极了那一摇一摇的铃铛声音。蓝雾布满了浅紫色的花,与地上的幽蓝交织,浅色的晨曦照进,勾成一幅梦幻的画卷。飞舞的蝴蝶闪着那对银白的翅膀,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闪烁着,调戏着花朵和浅浅的阳光。
但,这些景象,有一个人,她永远都看不到了。
那紫色的瀑布与幽蓝的长叶形成的鲜亮晶莹颜色,以及,那一闪一闪忠心的蝴蝶。
她啊,也看不到那个穿着翩翩的白衣的少年,在那片地方抽泣的样子,也……永远不会再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