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军再是个啃草的,仗着人多势众,也成了敢亮爪子的猫,这群刺客诚心过来捣乱,要想把文武百官全拿下,三两只能成什么气候,镇北营火速赶到,缴了台下作乱刺客的武器,最初慌乱过后,慢慢归于平静,然而祭祀台上,依旧命悬三尺。
莫弱水在镇北营赶来的一瞬间就把场面交了出去,他带好自己惯用的剑治往祭台上冲去。
那几个刺客功夫委实不错,不是深宫里习武健身的皇子可比,如果不是莫慕茗一人之力抵挡那几名刺客,恐怕在场几人早已命丧黄泉了。周允珩与周允辞一人护在皇帝与皇后身前,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能把这对糟心老夫妇感动地痛哭流涕。
当莫弱水率人赶到时,两位皇子就只剩下一口气撑着了。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莫弱水首先赶到莫慕茗身边,替他挡下身后一刀,让莫慕茗腾出空来,去解救那对糟心老夫妇。这几位刺客敢在皇家祭祀大典上演这么一出,应当是极有血性的好汉,没想到皇帝皇后一个没杀着,俩皇子没砍死一个,见赶来一个十五岁的毛孩子就要撤退了,莫慕茗不敢贸然前去追踪,等到镇北营士兵也赶上来控制住局面才派几个轻功好的前去。
周允辞和周允珩一左一右,一人扶起皇帝,一人扶起皇后,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势,皇帝被俩孝子给自己挡刀的举动惊着了,等镇北营士兵拉来几位太医给他们检查伤势都一直拽着俩儿子胳膊不松手,嘴里一会儿喊着:“我儿无事吧,乱成贼子,朕必要他们千刀万剐!”
等太医先给皇上和皇后检查完确认他们毫发无损只是吓着了,才去给俩皇子包扎。
莫弱水全程没看皇帝与皇后一眼,把眼睛放在莫慕茗身上一刻不曾离开,莫慕茗此时还不能检查伤势,任血就这么流着。
台下镇北营士兵活捉了几个刺客绑上来,他单膝跪地请罪:“微臣罪该万死,护驾不利,让皇上皇后与两位皇子受惊了。”莫弱水也跟着跪下来,他虽是南越丢弃的皇子,但让他跪北燕的皇帝,他当然极度不愿意。
皇帝受惊的心还没得到安抚,看见莫慕茗领罪先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好端端的祭祀大典混入刺客,就是莫家护卫不利,可若不是莫慕茗不顾性命,恐怕他们四人现在就不再这站着了。
要是让莫弱水听到他的声音,他能顺着刺客给皇帝老儿再补一刀,明明是御林军护驾不利,算到莫家头上?
“起来吧,朕没时间追究你责任,朕命你火速抓到剩余刺客,不得有误。”
“谢皇上。”莫慕茗起身,莫弱水跟着起来,看见莫慕茗依旧流血的伤口不语。
皇帝接着审问那被绑住的刺客:“你们都是什么人,谁命令你们行刺朕,如实招来!”
这几个刺客里,有个胆子大的,没在牙齿里藏毒,也没割了舌头,他是个敢于面对死亡真正的勇士:“狗皇帝,你下了罪己诏就可以让上苍原谅你的错误了吗?我呸,我们今日替天行道,收了你的狗命,这才是上苍给你的惩罚!”
“你,你......”皇帝吹胡子瞪眼,被大逆不道的刺客气的脸色通红,半天吭哧不出一句话来,他推开扶住他的皇后,踉跄着走到那刺客面前,莫慕茗立即护在他身前,皇帝一把推开莫慕茗,抽出他腰间的刀直接把满嘴“真”话的刺客给捅死了。
“其余人,全给我杀!查到是谁,给我满门抄斩,诛九族!”又是杀了,又是查幕后真凶,莫慕茗一时间进退维谷,到底是当场杀了还是不杀。
还是莫弱水果敢,听从皇帝的命令,把那几个伤了莫慕茗的刺客全给杀了,又回身命令道:“火速捉住在逃刺客,捉不到,提头来见!”
莫弱水脸上溅了血,他毫不在意,鬼气森然的样子让莫慕茗略感不安。
皇上也被这十五岁的小将军杀人不眨眼的行为吓着了,心稀里糊涂想幸好他不是刺客,他杀的是刺客。
这时,周允辞站出来:“父皇母后放心 ,虽然莫小侯爷刚刚接任镇北营,可小侯爷毕竟是莫家人,况且还有随驾而来众多的御林军,定能把落网刺客全抓住。儿臣以为,这应该是民间哪个邪教组织,自以为是打着替天行道的名号干着为祸世间的勾当,父皇可能有所不知,这种小事平日里不该让父皇烦心,民间总有不要命的人,想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没想到不要命到如此程度,皇上祭天,本就是民间所有百姓的共同大典,宵小之人混入其中,我们本以为带来足够的御林军就无事了,谁知竟造成了如此大的疏忽,请父皇降罪。”
说罢直直跪了下来等着降罪,周允珩也跟着跪下来:“是儿臣的错,这大典本就是儿臣筹备的,让父皇母后受惊,实在是大罪,请父皇责罚。”
俩皇子伤还没好,就跪下了,皇帝只得摆手让他们起来:“不怪你们,是这群邪教组织,慕茗朕命你必须抓住所有人,给朕找出幕后主使来。”
周允辞和周允珩暗地对视一眼,“幕后主使”四字,说明皇帝没有被周允辞方才那番话蒙骗过去。
“臣领旨。”
皇帝叹了一口气:“也去治治你的伤吧,你们三人 还有那个小将军,护驾有功,等此事过去,朕会有赏的。”
皇后上前扶住他:“陛下,回宫吧。”这时,张德全从人群中迈着小脚步踩着台阶而来人未到,声先至:“陛下——奴才罪该万死,竟然没有服侍陛下左右,让陛下受惊了!”
皇上右手皇后,左手张德全:“你这老东西跟来又有什么用,挡刀都轮不上你。”他缓缓走下鲜血遍地的祭祀台,拾阶而下,镇北营与御林军已经把小道上的尸体清理干净了,此时以李旦为首的一干文武忠臣站于两侧,恭送皇上回宫,永安帝一步一个台阶,经过满脸惊恐还未退散的大臣们,哪里少了个空位,就是哪个人已经不在了。
围观百姓早已被疏散,凌旋和黎雯不得离开,他们站于最末,低头恭送从他们面前走过的皇帝皇后。
事变发生后,黎雯和凌旋都有自保能力,他们平静地看着北燕这场骚乱,死的死,伤的伤,毫无怜悯。
“这事,和你有关吗?”两人同时开口,相互对视一眼,又同时摇摇头,动作一致的让向来不对盘的两人好笑至极。
“这北燕还用我们添油加醋吗?他们自己都能把自己烧成灰烬。”
皇帝与皇后走后,接下来下来的就是一身伤的周允珩与周允辞了,莫慕茗与莫弱水还留在祭祀台上,收拾残局。
周允辞路过凌旋时,放慢了脚步,凌旋抬头,两人从彼此交汇的目光中走过,周允辞回头,收回目光,继续往下走,凌旋往回看,顺着八百台阶,望向染血的天际。
深夜,周允辞拒绝了皇帝让他留宿宫里的要求,回了自己的府邸。
他慢慢走进后院,凌旋坐在小圆桌旁,上面放着纱布和伤药。
凌旋听到脚步声,站起身把他拉到小凳子上坐下,拆开他包裹好的纱布,重新给他上药:“这是楚尔特制的药膏,专门为这些外伤研制的,可比宫里太医好的多。”
“旋儿。”
“嗯,疼了?”
“没有,就想叫叫你。我今天......真是怕了。”
“没事的 我一直都在,今天多亏了慕茗,他到底是撞了什么霉运,到哪都能受伤。他的伤可好好看了?”
“有小弱在,不必担心。”
“好了。”凌旋打了一个漂亮的结,把药膏和纱布收好,“明天你还会很忙吧,早点休息,我要偷偷去把这个药膏给慕茗了。”
“好,你早点回来。”
“很晚了,不要等我,你快去歇息吧。”说罢,凌旋提着小药箱就要走。
“旋儿。”周允辞叫住她。
“嗯?到底什么事?”
“送药的事,夜阑也能做,他还能把楚尔带过去,你可不可以,留下陪我?”
凌旋皱眉看似思考了很久:“好吧,那我就留下来,等你睡着。”
本应是最忙碌的镇北营这会儿已经全部休息了,和这事毫无关系的大理寺灯火通明,莫慕茗怎么可能去查案,这不就是大理寺的事。
莫弱水早就把逃掉的几个刺客抓来了,现在就关在大理寺地牢里。这群胆大包天敢于行刺皇上的勇士,现在被大理寺的手段吓得屁滚尿流,何季畅淡定喝着茶,听着牢房里的惨叫。
沈皓对此一直感到恶寒,地牢里浓重的血腥味与指甲挠铁棍的惨叫让他头很疼,眼前这翘着腿喝茶的人让他浑身痛。
“这刺客,应该就是没什么来头,你还记得多年前刺杀四殿下那件案子吗,我们推测到是兵部下的手,证据就直接到了我们手上,还有昭和门外的守卫兵,郑凡当日说有个本该不在此值日的人换了班,我今日特意留意,那个人在当值的御林军中,刺客就是从他那里突围到祭祀台上的,这群刺客,就如四殿下所说,一群亡命的邪教组织,以祸害人世为乐。”
“那个守卫兵,你抓到了?”
“哪敢抓他,这么深的一步棋,要是动了,不就打草惊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