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有人说这雷雨天容易见着鬼怪,尤其是这刷了铁锈油漆的佛堂与宫墙旁边。这雷雨交加的晚上还能见到那个早就入土了的几个倒夜香老僧。
他们提着手中的这灯盏,走在雨夜里晃荡,十分可怖,像是看不见人似的,就这么穿过你的身体走过去。
在这灯火阑珊风雨交加的夜晚里。平日里灯火通明到天亮的承德庙,这时也暗黑一片。
庙的夜晚几乎没有什么人,承德庙毕竟是皇庙,有脑子且怕遭天谴的贼人都不敢来打这庙的主意。但凉州最有名的小偷,三鼠,就是又没脑子又不怕遭天谴的三贼人。
三鼠有名不是因为他们技术高超,令人畏惧,而是那具有标志性的老鼠面具。不仅如此,被他们搜刮过的人家,不仅钱财没了,食物也会被他们一扫而光。就像真老鼠一样,让人厌烦又愤怒。
三个人影飞梭在暗黑的街道里,往高处的承德庙去。为首的二鼠道:“昨日打探的时候,承德庙就一直没有点灯火,全庙几乎漆黑一片。今日见来,也是如此,是潜入偷盗的大好时机。”
大鼠道:“会不会是陷阱?”
幺鼠道:“我白日里听说是净无法师受佛陀托梦,佛陀说要注意防火,所以他们把晚上的香火都断哩。”
二鼠道:“这雨下得跟放水似的,防个鬼火火?不管是不是陷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是个大好时机,看老子我一晚上搬空这个庙。”
他们先后潜入了承德庙里。
一刻钟后,又有一个大身影潜进了承德庙。似乎还打着一把伞。
这大身影正是背着凉玉的鱼真。
周铨有一说这虚岩方丈,凉玉就迫不及待跑了出来,谁知道这春日的天气就跟夏天似的雷雨说下就下,一点商量没有。幸好他身边有鱼真在,要是他一个人,今天可就郁闷自缢了。
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导致庙里大部分僧人都没有在外头游荡。偶尔只能看见几个巡夜的小僧。
大鼠是个十分肥硕的男人,他主要是去负责厨房消耗食物,不过这次他们来的是庙里,所以,他要去吃的都是佛前的贡品。吃完饭再最后负责搬运大型物件。
二鼠是一个健壮的男子,没有头发。他负责去寻找值钱的宝物。幺鼠身材娇小,动作灵活,负责放风。
二鼠一早就看中白日里戒备作为森严的方丈室。他潜伏在方丈室里走廊上,如他探查的那般,里面没有人在,只有佛像前几盏微弱的烛光。
二鼠一进方丈室里,那可是眼放金光,这里是整个庙里含金量最高的地方。不说这中间佛位前供奉的几颗舍利子都是镀金的,就说这装修,豪华得不可思议,到处金光闪闪。
鞋子在地板上蹭两下,都算是镀金了。
最让他惊喜的是,这方丈室中间的金鼎。这一人高的分量,要是回去熔了再塑,就是一大箱黄金。
他还没惊叹多久,幺鼠突然跑了进来:“二鼠!不好了,门口又来了一个毛贼正往这边赶呢!要不我们随便拿几个东西先撤吧!”
撤?怎么能撤,这大金鼎还没等大鼠来搬走,怎么能撤?!
他回绝道:“不过一个毛贼而已,大惊小怪,我们撤了不就便宜他了!”
幺鼠急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二鼠想了想,摸了摸自己锃亮的脑壳,突然有了主意。
他扯过避尘的金帘,将自己和金鼎包裹住,只露出一个脑袋,不得不说,这造型不仅奇怪,还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他遮住了这大宝贝,得意对幺鼠道:“你去帘上躲起来,到时候我给你暗号,你找机会在后面偷袭这毛贼,打死了无妨!让他敢和我们抢生意。”
幺鼠会意,很快就躲到了梁上。
这时鱼真和凉玉来到了方丈室,他们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一坨用佛帘包住的不明物体和一个光亮的脑袋。
鱼真之前虽然见过虚岩方丈,却不知道他的身份。这会儿见到二鼠,放下凉玉,上前问道:“您可是虚岩方丈?”
凉玉要给这个傻坨坨给跪下了,这人怎么看怎么可疑,还带着老鼠面具。怎么会是虚岩方丈?
二鼠道:“老衲正是虚岩方丈。”
凉玉翻了个白眼:“那方丈您这是做什么?”
二鼠沉默了许久,心里纳闷,幺鼠不是说只有一个贼人么,现在这贼人竟然还可以解体分成两个人。
他扯淡道:“老衲测算到今日会有两位客人到访,所以特意盛装迎接。”
凉玉道:“行,请问方丈大人,你可测到我们要找你干什么吗?”
二鼠瞥了一眼梁上的幺鼠,开口道:“来我这找死!”
说完他突然起身向地上丢了一个烟雾弹。霎时间烟雾四起。凉玉和鱼真一时间迷失了视线。二鼠拿着刺刀冲向凉玉。
幺鼠见烟雾起从房梁下来拿着刺刀也是冲向凉玉。
因为凉玉看起来比较弱。两人不约而同地袭击了同一个目标。
凉玉早见这“方丈”可疑,有所防备,烟雾起的时候就抓住鱼真,逃离了原地。
“啊啊——!”
“啊啊啊——!”
两声尖叫响起。幺鼠和二鼠互相刺中了对方。
烟雾散去,就见两鼠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凉玉上前用那佛布绑住他们的手脚。并摘掉了他们的面具。
两张奇丑无比甚至可以用畸形来形容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就和二牛芽妹他们一样。
凉玉惊讶道:“你们是药傀?”
虽然是问题,他却已经知道了答案。这两个人的额头上也长着一些标志性的肉芽,而且脑子也不大好,和他之前见到的那群小孩一个样。
鱼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长相的人类,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虽然他不想以貌取人,但是这些人长的实在太可怕了。
二鼠和幺鼠被人摘掉了面具,胆子也没了,不顾身上的伤口,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人饶命,饶命啊。”
“求大人放过我们。”
凉玉道:“你们来这庙干什么?”
二鼠颤颤巍巍道:“偷。。。偷东西,”
凉玉道:“谁派你们来的?”
幺鼠道:“是二鼠。”
二鼠道:“胡说,是大鼠。”
凉玉扶额道:“行了,都是一伙的不要互相指认了,我且问你,你们是不是朱庚子派来的。”
二鼠挺到朱庚子这名字,突然暴怒了起来,他抬起头,义愤填膺道:“不是!朱庚子杀了我们的老大,我们和他不共戴天。”
凉玉见到这张脸,有些不忍直视,给他们带好面具,问道:“你们老大是谁?”
二鼠和幺鼠带上了面具后,就像裸体的人穿上了衣服,胆子变大了一些,回答道:“朱小山。”
凉玉惊讶道:“朱小山?”
二鼠道:“大人你也认识我们老大!。”
凉玉道:“没什么认识不认识的,他是我表弟。你说朱庚子杀了朱小山是怎么回事?”
幺鼠道:“老大为了保护我们,与朱庚子搏斗的时候掉岩浆边上,被活活烤死了。”说着说着他突然哭了起来,一哭肚子上伤口的血汨汨流下:“我们老大死得不值啊,他是唯一一个愿意接受我们的人类,该死的是我们啊呜呜呜呜。。。”
凉玉道:“那你们怎么在这偷起东西来了。”
二鼠道:“我们老大生前最喜欢钱财,所以我们从朱庚子手里逃了出来,出来偷东西继承他的遗志,我们偷的东西都会埋在老大的坟前,希望老大在地府里能过的好一些。”
凉玉笑道:“别人都是烧纸钱,你们倒是实在。”
二鼠道:“老大和我们说过,他说地府不会认纸钱,一定要真金白银才行。”
凉玉撇嘴,这朱小山真是死了也不安生,他想起朱小山的死状,确实是被高温烤化的。他问道:“什么时候?”
幺鼠道:“今年四月初八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