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花遮山,来到我跟前,唇边亦噙了一抹释然。
“花公子?”
他看了眼我手中的纸鸢,问道:“喜欢吗?”
“这是你做的?”我惊讶道。
“嗯。”他笑了笑,说,“本来过了灯会我便要告辞的,这不转眼又多留了两日,不过明日真的要告辞了,但见姑娘终日郁郁寡欢,终究有些放不下心来。”眸光再凝聚到我脸上,竟是深深的眷恋与不舍。
心头蓦地一惊,随即避开了那超出界限的眸华凝注,目光所及,便是枝繁叶茂的枫树,正红得如火如荼,那叶片间层层叠置,竟有些朦胧的感觉。伸手摘了一片,捏在手里转啊转,心念亦是如此。
“林姑娘,放下吧。”他说。
我叹了口气,幽幽地道:“诗雨只是想不明白,这么多年的情意怎么会说断就断,难道感情都是如此的脆弱而说变就变吗?”
“情有千万种,不是所有的感情都是这样的,林姑娘万万不可灰心。”
“心都死了,还有什么灰不灰心的。”我淡淡地说。
他蓦地绕到我的跟前,幽幽地望住我。
“怎么了?”我问。
他嘴唇微微动了动,看似有话要说,却终究没有说出口,只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爹爹听说花遮山次日要走便摆了宴席款待为他践行,花遮山因不沾酒,本是用茶替代,可吃到一半,哥哥突然提起酒壶对花遮山说:“花兄弟,明日你便要回去了,从此难得相见,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大家高兴,你我痛饮几杯。”
花遮山忙起身拱手道:“林兄,小弟真是不会喝酒。”
“不会喝那就少喝点,不伤身的。”哥哥坚持道。
“不不不,我真的不能喝。”他不停地摇手,面色已然慌张起来,这会儿倒与他平日的洒脱劲截然不同与一人了。哥哥还是执意将他酒杯斟满,看到花遮山为难的样子,我不免在旁劝道:“哥,花公子不会喝你就别勉强他了。”
但是,哥哥方才就已喝了好几杯,这会儿借着酒劲哪里听得我劝,拿起酒递给花遮山,道:“来,兄弟,你若瞧得起我就干了。”
花遮山推辞不过,只得接过酒杯。
“花公子,实在不行就别喝了。”我说。
“不碍事。”说完,将酒往嘴里一送,眉头一皱咽了下去,神情却更是难看了几分。
我不禁埋怨起哥哥:“哥,你真是的,人家不会喝何必勉强呢。”
花遮山对我摇摇手,说:“姑娘莫怪令兄了,我没事,让各位见笑了。”
“兄弟够意思,你这朋友我林昌盛交定了。”哥哥拍着胸脯说。
“好,多谢林兄看得起小弟。”
我看到花遮山的脸色渐渐有些不对劲,额头上也开始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不禁有些担心:“花公子,你没事吧。”
他勉强挤出个笑容,说:“没事,喝了一口酒便醉了,实在是没用。”又说,“各位,我想先回房歇了,你们慢慢吃,不好意思,失陪了。”说着,已然起身,却是双腿发软跌坐到凳子上。
爹爹连忙唤道:“来人,快快扶花公子进房歇息。”
几个下人扶花遮山到房里歇息,我放心不下也一同跟了去,他躺倒在床上,脸色愈加苍白,身体还不断地抽搐,我着实被吓坏了,问:“花公子,怎么会这样,你没事吧,我去给你请大夫。”
正要出去,他却紧紧攥住我的手腕,此刻,那额头上的汗如同雨下,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吃力地对我说:“不必了,我,我没事,醉了才会如此,姑娘出去吧,我躺会儿就好了。”
“那我给你洗把脸,你躺好。”
“不必,请姑娘赶紧出去吧。”
我不理会,打了盆水准备为他洗脸,他竟从床上爬了起来,夺下我手里的帕子,将我推至门外:“遮山没事,姑娘赶紧走吧。”
“公子,你这样怎么行,让我照顾你吧。”
“不用。”说着,迅速关上了房门。
在屋外徘徊了许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尝试着推了几下门,却关得紧紧的,试图拍了拍门:“花公子,你还好吗?开开门让我进去吧。”
里面却没有丝毫动静,或许是睡着了吧,我只好先行离开,回到自己房中,想起他难受的样子更是坐立难安,想了想觉得还是再去看看为好。
绕过屋前的长廊,越过人工湖,看到桥下的水悠悠地晃动,更晃得我心思彷徨,不免加快了脚步。
来到偏苑的西厢房门前,正要伸手敲门,突闻屋内传出极响的鼾声,不免有些惊讶,花遮山的鼾声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或者说,根本不像是人打的,难道是今晚喝了些酒的缘故吗?
身子不小心碰到门,门居然开了,于是我走进去,那如雷的鼾声还真是从床上传来的,被褥有些凌乱,不免掩嘴轻笑,这花遮山平日里斯斯文文,睡相倒是毫无半点斯文可言,走近床头正要替他盖好被子,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