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摸着黑色瓶子光滑的表面,我的心里却已翻江倒海。若用迷浑散逃离,能逃多远呢,以先前他对我了如指掌的能力来看,恐怕我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吧,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把我抓回来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若换作过去,我愿意一拼,可如今,我不得不为肚里的孩子考虑啊。遮山吉凶难测,这孩子,我容不得出半点差错。事已至此,唯有撇开这身外之物,才能保全我与孩子周全了。
三天来,崔长风像把我遗忘了一般,未招见我,也未来找我,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门口日日有人严守,不许我出屋子半步,我闷得几乎快要疯掉。
突听门外有人说话,听起来是老鹿的声音,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响,我正懊恼,随手抓起桌上的一只茶壶,朝那门口扔去,老鹿正开门而入,逐不及防,被我打中了左脸。
顿时,只听他捂着半边脸狼嗷起来,见他那狼狈像,我憋住笑,沉着脸骂道:“你们这群混蛋,把我抓了来究竟想干什么,整天把我关在这里想闷死我是不是?”
“我不是告诉过你们,要好好伺候林姑娘嘛,这是怎么搞的?”原来,崔长风也来了,他假意骂着一边的手下,对着老鹿的臀部踢了一脚,唾道:“叫什么,还不快滚出去。”
那老鹿应声,捂着脸气呼呼地出去了。
“是崔某管教不严,多有得罪,林姑娘大人有大量,切莫计较才好。”
“刚才不过是诗雨跟自个儿闹脾气罢了,崔寨主好吃好喝盛情款待这么多日,诗雨倒觉得不好意思了,我本与寨主非亲非故,总不能长住着不走吧。”
“只要林姑娘愿意,长住有何不可,我这么大的寨子,还怕容不下一个林姑娘嘛。”
“崔寨主真会说笑。”我无心与他再周旋,正色道,“崔寨主好歹也是一寨之主,堂堂男儿,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不要再与诗雨打哑迷了。”
“林姑娘如此爽快,那这事儿就好办了。”他坐了下来,今日的崔长风倒一副自恃庸懒的模样,神色间不带任何情感,在我看来,此时才算是正常的,他不紧不慢道:“据说几月前林姑娘丧命,花兄舍己相救,但因林姑娘身上的半块玉而差点赔了夫人又折兵,索性受高人指点,才取了玉保了身,崔某听人说起,不甚好奇,林姑娘,可真有此事?”
崔长风的意向果然在玉石身上,想必对玉石他早已摸清了底细,我笑道:“是啊,都说玉有灵性,以前我还不相信,现在可信了,不过,自从发生了这事之后,我也相信了,唾沫水能把人给淹死。谣言啊,真是可以把死的说成活的,活的变成死的,自从起死回生,人人都把我说成了是妖怪,还说我有一块宝玉,能呼风唤语雨。”说到这里,我偷偷看了眼崔长风,脸色稍稍复杂,我秀眉一簇,黯然伤心道,“若真如他们所说的能呼风唤雨才好呢,那样的话我就可以用他来把遮山给唤回来了,可惜,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几十遍,无非就是比寻常看到的玉色泽好些罢了。”
说着,假意低头用手绢拭眼泪,悄悄看他,他的反应有些愕然,仍不死心道:“是吗,不知这玉姑娘可曾带在身上,崔某好奇的紧,不如让崔某过过眼。”
我料到会如此,早想好了说词,叹口气,诚恳地说道:“本来也不是件什么难的事,别说要看,崔寨主若不嫌弃,诗雨将玉送了给崔寨主都不无关系。”我特意顿了顿,见他面露一丝喜色,我暗暗窃笑,脸上仍是一副极有诚意的样子,“那玉不但没有可取之处,反而招来至多谣言,一气之下,早已被我扔进了那泥罗河了。”
“什么?扔了?”崔长风大声问道,满脸的惊色。
他的声音一下子提高许多,又猛地站起身,我假装被吓到,捂着胸口,疑惑地盯着他。他意识到自己失态,忙缓和了神色,勉强的微笑将满目的怒意稍稍遮掩过去,道:“虽然无可取之处,林姑娘也不必扔进那泥罗河呀,好歹也是一块有灵性的玉。”
“可当时一气之下,哪顾得了许多,泥罗河水流喘急,现在即便我要后悔也于是无补了。”说完,我惋惜地叹了口气。
“是啊,那泥罗河水太急……”他沉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