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快去洗澡吧,我亲眼所见还会有假吗?你再不去我去了啊。”将水温调好,看了看时间,希斓催促着温玲儿,自个往厨房转去,她也希望这是误会,已经自欺欺人了这么久,真相往往是残酷的,也该醒醒了,有些事,你永远都成不了,有些人,你永远也到不了。
“你亲眼所见?见什么了?”
“好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以为我想吗?”希斓将温玲儿往浴室推,“呼——总之,我争取过了就不遗憾了,你也不要担心我了,我很好。”
温玲儿挡住她,坚定地握着她的肩:“好好好,别推了,不过希斓,有时候看到的不一定是你猜的那样,听到的也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温玲儿就推门进去了。
吃过晚饭,一天下来,医院学校两头跑,还受了不少惊吓,温玲儿吃饱喝足后困意席卷而来就早早上床睡了,希斓洗漱后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看到的不一定是你猜的那样,听到的也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辗转反侧,睡意全无,很奇怪,她琢磨这句话的时候想到的不是莫彦麟,也不是卓小娜,而是焦鹏,暗想也许时间可以扭曲记忆吧,不然这时候幻出的画面怎么让自己愧疚,渐行渐远的青春,懵懂,是不是当大家不再年少想要疗伤的时候才会拿来自舔伤口,抑或是想要找个比自己更不堪的角色来对比?
忽觉雨已经停了,希斓轻脚轻手下床拨开窗帘,看着外面干干净净的夜空,感受着轻轻拂过的夜风,她突然很想听音乐,坐在地板上,把耳机塞进耳洞,一下子全世界都静止了,就余歌声轻轻流淌,垂下的帘布扑扑拍着,郭静的《心墙》是这段日子一直循环的曲子,不记得听过多少次了,高兴时会听,觉得孤独时会听,以为得到莫彦麟小小回应时会听,他冷眼时会听,每次想给自己一点鼓励时也会听,难过时更会听,总觉得唱进心坎里去了,可这么特别的一个人,怎么站在他身边的就不能是自己呢,夜越来越深,在电池快跑完的时候,希斓也沉入梦乡,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掉进了漫天花海中,她边跑边笑,似乎跑了好远好远,可还是在原地,忽然花海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大海,她感觉自己会游泳,可还是很害怕,她不停地蹬啊蹬,始终看不到岸,呼吸也开始急促,不停地抓啊抓,居然抓住一只手,然后手的主人使劲地把她甩开,她害怕沉入海底,嘴里央求着,却发现莫彦麟的面孔转到跟前,一个激灵,她条件反射地放开,身体也跌坠下去,一下子就惊醒了。
一睁眼就看见温玲儿呲牙咧嘴地抱着手臂,希斓还余惊未退,赶紧上前,
“你怎么了?”
“你还好说,好好的床不睡,跑来这个旮旯,还以为你早起做饭呢,吓死我了,一过来你就抓着我的手不放,怎么扯都扯不开!你看手都红了!”温玲儿委屈地把手臂伸过来。
怪不得,原来是这样,“昨晚睡不着,在这坐着坐着就忘记了,我刚才做噩梦了,对不起。”希斓想看时间,发现手机已经关机了。
“不用看了,我们睡过头了,不去上课了吧,反正每次去也不会认真听,到时候补个假条。”
“哦,那我再睡一小会,待会吃饭叫我。”飘悠悠起身,倒在床上,要多没精神有多没精神,温玲儿肚子都叫了好几次了,今早就是被饿醒的,连忙把她扯起来“喂!你怎么还睡!现在都几点了?我都快饿晕了!!”
把枕头拉过来盖着头,就是不想起来,“你就出去吃吧,我好困啊!!”
“你要真困昨晚会往那儿躺?我不管,你快起来啊!你之前的勇气去哪儿了!不就一女孩吗?喜欢他就抢过来啊!去给他表白,告诉他你喜欢他,到时候失败了再颓废,你现在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这样,我给你说啊,希斓,我鄙视你!”温玲儿真的气了,从考试开始,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哪有之前的一点活泼开朗,想到之前还看到她鬼鬼祟祟的偷拍傻乐,就恨她不争气。
温玲儿气走了,她这时候是真的心疼希斓的,虽然希斓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希斓只是需要人支持鼓励而已,她在她的身上找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如果以前自己多问几句,多讲几句,是不是结果就不一样了,是不是就能和心睿回到从前,她依然会只跟着自己的后面,没有另外的谁,会陪着自己一起迟到,会恼怒地指责自己的丢三落四,会苦口婆心地交代这交代那,会和自己为一件小事争得面红耳赤,然后气急败坏地盯着屏幕不理人,而不是现在把自己当做隐形人,不会留露任何情绪,温玲儿大力抹了抹脸上的液体,自言自语:“你还不是一样没用!”
她走后,希斓也坐了起来,她知道温玲儿说得对,她现在是一只鸵鸟,以为这样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以为这样她便可以回到从前,是啊,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给自己一个痛快吗,不管结果怎么,不管是不是自己乱想,是该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有人说,你的心情是灰的,那看什么都没有颜色,而你的心情是明亮的,一花一木都显得那么美好,希斓笑笑,什么都没变。她哼着歌,紧紧握着信封和手机,在田径场慢慢转着圈。
廖蕴接到希斓电话时,莫彦麟正准备回家,好在他激灵,连忙叫住了他,他捂住听筒压低声音:“喂喂喂,别忙走,希斓的电话”。莫彦麟果然停下脚步。
“哦,在,他在,你现在在哪里?需要我把电话递给他吗?”
“好好,马上啊!”廖蕴将手机递莫彦麟,“希斓有话给你说。”
不知两人又在配合什么,昨天面对面都没说什么,莫彦麟皱皱眉,将信将疑,声音听不出波澜:“喂?”
“莫彦麟,能给我十分钟吗?我有话对你说。”心中默默练习了很多遍,原来说出口比想象中轻松,也许结果对自己已不重要了吧,希斓微笑地等待他的答复,无论怎样,她做了最后努力就不后悔了。
最近她还真能折腾,一会儿是玩失踪,一会儿又是嚎啕大哭,一会儿醉死醉活,一会儿又故作淡漠,现在又有话说了吗?莫彦麟头疼啊,她到底还有什么没让他见识?有些好笑,就算不给那十分钟,她不一样可以找到他,廖蕴就是她的“移动导航仪”。
“你现在在哪?”廖蕴对他挤眉弄眼,生怕他拒绝,“嗯,那我现在过来吧。”
见莫彦麟答应了,廖蕴颇有一种好不容易把女儿嫁出去的欣慰,故作老泪纵横态:“我们希斓终于成功了,不容易啊!你可要好好待她啊!”
莫彦麟借着海拔优势,想要拍开他的脑袋,廖蕴马上弹开:“小心一点,我这发型不能乱,早上可是定型了的!希斓到底怎么说啊?”
“不清楚,说是有话要说,她现在在田径场。”莫彦麟看看时间,她的十分钟结束后应该还不晚,换作以前,他定会想都不想拒绝,管她什么事,都与自己无关,也许是她最近的状况让自己不忍吧,莫彦麟迅速地分析了一下就不疑有他。
莫彦麟到来的时候,希斓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好像在地上画着圈圈,好像口中还念念有词,他听不大清楚,她今天穿着一条粉蓝色连衣裙,头发少见地随意披着,柔柔地披散在后背,阳光下,她小小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淡金色中,想是蹲累了,希斓慢慢起身,揉揉了退,一转身就吓得大退一步。
“啊!你怎么老是这样!你来了多久?”她有些心虚,刚才可是在练习接下来的台词呢!
“就刚才,你找我什么事?”莫彦麟斜睨一眼,她又在担心个什么?
“哦,对了,我想给你这个!”希斓从信封双手递过去,面上故作镇静,心里却咚咚乱跳,一点底都没有,接不接都是他的自由。
其实他哪里看不出她的紧张,两颊绯红,上齿咬着薄唇,表情也不自然,左脚也在无意识地轻划着地面,她本就个子不高,在他衬托下,她更是小小的,莫彦麟试探地抽掉她手里的信封,鼓鼓地,还装得挺多,四四方方地,他慢慢打开,原来是一沓照片,抽出一张看看,有些诧异,又接着翻,更是不可思议,速度越来越快,每翻一张心里某个角落的裂纹就加大一点,当看到最后一张时,心里冷冷的一角一下子就坍塌了,好似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他听到了“砰”地一声。
“这?”
希斓想,他从来都不会知道她有多喜欢他,认真的样子,浅笑的样子,愤怒的样子,无奈的样子,甚至嫌弃的样子,她都喜欢,都铭记在心。他从来都不会知道她其实也是第一次追求别人,她没表面那么无敌,她没他想象中那么自信。他从来都不知道厚脸皮也是她的掩饰武器,只因为多少次都说服不了自己的心。
他还是那么好看,睫毛长长的,眼睛亮亮的,鼻梁高高的,皮肤白白的,脑袋还那么聪明,还这么拽,每次都不给一点面子,莫彦麟盯着照片看的时候,希斓也如痴如醉地盯着他看,这是真正的最后一次了吧,以后要对这张脸绝缘了。
希斓放松地笑笑,吃惊吧,这是他给她带来的快乐,好在用摄像头定格了。
“这些都是我之前跟在你后面拍的,急匆匆赶路的你,回头打算训斥我的你,投篮帅气的你,沉思的你,随时一副面瘫的你,有时凶巴巴的你,还有好几次居然在笑的你,急不得还有哪些镜头了,我都拍了下来,现在物归原主了。”她深深呼吸了一下,抬头望进他的眼,看着自己的倒影,“我喜欢了,很喜欢你,以前总认为这是自己的事,请你睁只眼闭只眼就好了。可我现在知道你根本不会看见的。”
“我——”莫彦麟已经震惊地有些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了,他知道希斓是喜欢自己的,但没想到喜欢到这种程度,这么直白的表露心意也让他措手不及。
“一个人眼里一旦有了另一人,其他人都不会再入自己的眼,我知道拒绝不是罪过,但成全也不是美德,无论如何,喜欢你对我来说是那么快乐的事,不过,从现在开始,请允许我祝福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