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约我的履历还算不错,投出简历的当天,我就陆陆续续收到的面试邀请的电话,紧接着,就是抱着简历四处面试的忙碌生活。
忙碌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对出于之前那种闲散的生活状态的我来说。等我终于重新选定了工作,再次稳定下来之后,我才终于恢复了正常反省的能力。
先前,从突然冒出非找工作不可的冲动时,我就一直觉得自己的情绪似乎哪里不对,可惜平静惯了,连我自己都很难找到平静之下隐藏的暗流。
直到新的工作稳定下来,我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波动异样的地方。
回到两个月前,那个明明信誓旦旦要以写作为生的我,何等坚定不移?可为何会忽然心生不安,非要找一份工作才能重归平静?
我想了很久,直到看着新公司老总开着白色宝马车驶进了地下停车场,我才终于醒悟,原来是因为他——叶落知。当然不止他,还有安晨,还有那天安晨带来的那几个同学。他们一个个出手阔绰,一个个看似游手好闲,实则各有所长,同时都享受着富足的物质生活。
我并不崇尚什么拜金主义,甚至还特地给自己找了不慕富贵的陶渊明做偶像。可这并不影响我向往富足的生活,向往将来有一天,我可以让父母锦衣玉食,可以让父母不必再为金钱忧心劳力……
现在社会上流行着一句话——穷人越穷,富人越富。更可怕的是,那些富人比穷人还要努力。
我很庆幸,是叶落知和他的学生们锦衣玉食的生活刺激了我,让我再一次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还不够努力。所以我重新找好了工作,从此白天上班,晚上写作。
这才是一个农村孩子该有的,勤劳刻苦的模样。
是的,我对这样勤劳的自己很满意。以至于,在往后的整整一个月时间里,我都沉浸在自己营造出来的努力奋斗的气氛里,连自己微信什么时候被盗了都不知道。
二、
除了上班之外,我近乎疯狂地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练习写作,整整一个月时间里几乎断绝了所有的社交,虽然我原本也没多少社交可断。
直到一个月后,我抱了一整摞的小说走出图书馆的大门,有人在背后拍了我一下,回头一看,是叶落知。
书借的有些多,抱起来就不太稳,以至于转个身而已,书堆就倾斜到了一边,眼看着就要掉了。叶落知及时伸出援手帮我稳住了书堆,他很是顺手地把所有书都接了过去,然后与我并肩走着,默默无声。
这气氛——安静,却温馨。忙乱了一月有余的心情,忽然就这么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我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发愣,又歪头看了一眼身边抱着一摞书依旧身姿矫健的叶落知,一股暖流从心间流淌而过,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脏正在欢快地一蹦一跳。
我低着头,听见自己用含羞带怯的声音对他说了声:“谢谢!”
他用沉稳平淡的语气问我:“你今天怎么一直低着头?”
哈哈……微妙的气氛就这么被叶落知打破了,幸好,我的小心思他大概没有发现。
我依旧低着头,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叶落知大概因为等不到我的回应,声音里就带了些不耐,他又问:“你今天怎么不说话?”
我歪头看他,故意装傻问他:“我该说些什么吗?”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这样问他,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淡然的神色。
他似乎有话对我说,因为,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时不时从我身上扫过去。
“是不是……你的朋友伤得很严重?”叶落知的语气难得有了变化,我却听得一头雾水。
我反问他:“什么朋友……你怎么会这么问我?”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他神情变化这么多,恍然大悟?懊恼?怀疑?原来他也可以有这么多表情?
印象中,叶落知的表情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平静淡漠。我看着他,莫名生出一种难言的熟悉感。
几经回忆思量,我才终于想到,长久的平静——不正是我对自己的要求吗?哪怕,那平静不过是内心被压抑过后的平静。
可我清清楚楚地知道“平静之下必有暗流”的道理,生活是如此,人亦是如此。
以此类推,叶落知的内心,是不是……其实并非他的外表这般平静淡漠呢?
窥探别人的内心非我所好,不过如果这个人是叶落知的话……我,很有兴趣。
我为自己无意间窥探到叶落知内心的一角暗暗兴奋,他却皱着眉,他提醒我:“你最好看一下你的微信。”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微信来了?”我笑着问他,手却很迅速地掏出了手机,根据经验判断,叶落知不会无缘无故提些没用的问题。
于是乎,我就看见自己的微信被迫退出登录了……
三、
我用最快的速度找回了自己的微信,还在朋友圈发了无数条微信被盗的消息刷屏提醒。然后苦大仇深地去看旁边沙发上,那个坐姿悠闲,安安静静翻着书的叶落知:“所以,我的微信给你发了诈骗信息。还骗你转了钱,而且……你还真的转了?”
他从书堆里抬头看了我一眼,微微颔首,又淡定地埋首看书。我却淡定不了,追问他:“什么时候的事?你转了多少?”
叶落知一副明显不想多聊的样子,只是简单回答了一句:“昨晚吧,钱不多,不用在意。”
“不多是多少?”他的话,我才不相信,上次在医院,他随随便便就给我转了2万,也说是钱不多。
这次他终于抬头正视我的目光,异常认真地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许再提。”
我:“……”好像突然抓住了他的把柄了有木有?这家伙,堂堂大学老师,居然被网络骗子给诈骗成功了。哈哈……我原本的关注点都在他损失的金额上,他这副害怕被揭短的样子倒是提醒了我。
于我这种穷人而言,被骗钱是大,被骗是小;可换作不缺钱的高智商人群叶落知,那可就要另当别论了……
这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真实写照了,被人骗了钱,不仅不能追究,还要不动声色粉饰太平。
我揶揄地笑他:“这可是你自己不说的,那我就真不管了?”
他把书搁在腿上,语气甚是理所当然:“请我吃饭!”
我不情不愿瞪了他一眼,可惜人家没反应,于是放弃纠正他的态度问题,直接跳到正题:“想吃什么,先说好了,不许喝酒!”
他面色不善扫了我一眼,径自弯腰抱起了桌上的书往外走……这是,生气了?
想起上次他喝醉酒当街坐在地上的场景,呃,也是个不可说的秘密。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这命中率也是没谁了!
我小跑着追上他,卖萌讨好:“叶……那个……落知,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不要跟我生气了好不好?”
他依旧自顾自走着,不过步子明显慢了下来,神情……还是很傲娇,只是微微扬起的唇角出卖了他的好心情。
原来,叶落知这么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