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花燃忽然晕倒。
谢逾白脸色一沉,冷声吩咐副手何步先去将昨晚为他跟叶花燃诊治罗伯斯医生再请来酒店一趟,自己抱着已然昏迷的叶花燃,大步地走进房内。
都说自古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
何步先瞪着叶花燃的衣角能瞪出个窟窿。
女人真是他娘的麻烦玩意儿!
何步先领命出去请医生去了,经过凝香跟碧鸢的身边,还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平时生性胆小的碧鸢,这次倒是难得的更为凶狠地回瞪回去。
可见,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可把何步先给气的,大步流星地就出了门,带起一阵刚风。
谢逾白身边的人跟他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叶花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发起了高烧,额头很烫,偶尔还会传出几声低咳,脸上也泛着不同寻常的潮红。
碧鸢一只手的手背在叶花燃的额头探了探,就被烫得心惊地缩回了手,想要开口跟凝香说些什么,碍于谢逾白这个煞神的在场,终是没有出声,只咬着唇,又是命酒店的人送来热水,又是用温毛巾给叶花燃敷额头降温。
凝香猜到碧鸢想要说什么。
格格自小身体就不太好,每次发起烧来总是来势汹汹,非彻夜精细照料不可。最好现在替格格将身上外衫脱去,用酒精给格格的身体各个散热的部位擦拭身体,再勤内衫,这退烧的法子还是格格的西洋老师教她们的,对格格特别管用。
可如今谢逾白就在这房间里,自然是有许多事情不太方便。
好在,那人也没阻止碧鸢照顾格格。
凝香被谢逾白踹的那一口到现在胸口都疼得厉害,走路都有困难,强撑着,才没让自己倒下来,只能看着碧鸢忙前忙后,一点忙也帮不上。
房间四下寂静,静得只有碧鸢将毛巾从脸庞里取出时溅起的水花的声音。
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屋内的三人均抬起头。
何步先的身后,跟着一位手里拎着一个白色医药箱,模样过分年轻的医者,二人一起走进房内。
凝香心里咯噔了一下。
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那个一看就知道医术很好的罗伯斯医生呢?怎么把这么年轻的小郎中给请来了?
莫非……
在格格与人私奔的花边新闻被各大报馆曝光后,谢逾白深觉脸上无光,面子上挂不住,所以并不打算轻易放过格格?假意为格格聘请名医,实则有意让格格自生自灭,更甚者……
这位年轻小郎中早已被谢逾白收买,制造医学意外,为的就是想要置格格于死地?
“咚——”地一声,手一抖,碧鸢被自己脑补的可怕场景给吓得手腕一抖,手中的毛巾也随之掉落在了脸盆里,水花四溅。
谢逾白就站在一侧,其中有不少水花溅到了他的脸上。
碧鸢脸色一白。
出乎她意料的,男人仅仅阴鸷地瞥了她一眼,竟并没有深究的意思。
谢逾白的目光越过碧鸢,落在同何步先一起进来的那位年轻医者的身上。
碧鸢连忙重新将毛巾从水中捞起,拧干,贴在叶花燃的额头。
后背,早已湿透。
“大少,萝卜丝医生今早凌晨就被派去乡下为某地方富商急诊去了,说是这几天都回不来。我就只好把这姓仲的小子给抓,啊,不,不是,是给请回来。据医院里其他大夫说这人是那个什么萝卜丝医生的爱徒,咱不是有句老话说了么,名师出高徒么,那萝卜丝医术还可以,这小萝卜头的医术应该也不会差。大少您看……”
不等谢逾白开口,何步先就把为什么来的不是老的,是个小的的前因后果三言两语地给交代了一下。
仲玉麟听了,当即被气得血压飙升,尤其是何步先最后没说话的那一句,更是令他恨不得夺过这厮腰间的枪,直接将人爆头!
想他今天在医院当班上班上的,这个莽夫冷不伶仃地闯了进来,说是要找老师看病,听说他是罗伯斯教授的学生,不由分说地拽着他出了医院,把他往马上一扔,就绑来了这里,现在竟然还敢质疑他的医术!
是可忍,孰不可忍,仲玉麟脸色一沉,刚要发作,只听从方才起便一言未发的,坐在床畔的男人沉沉地开口,“在下的副手行事鲁莽,若是多有得罪,谢某在这里跟仲医生道了个歉。”
这位钟医生仅从外表上看确实太过年轻,然而多年的生存经验告诉他,未加了解,便轻率地以貌取人是一件太过愚蠢的事情。
仲玉麟微愕地朝谢逾白看过去。
对上仲玉麟看过来的视线,谢逾白朝对方点了点头,“钟医生,请。”
谢逾白往后退了一步,好方便前者看诊。
自从踏上学医这条路以来,仲玉麟遭受过太多的误解、诽谤乃至对西医一无所知的民众的暴力对待。
这些人,或因为国人对西医这一学科本身的不信任、误解,或因为他过于年轻的外表,开口要求换一名中医过来,再不然就是要求找年纪大一点的医生过来。
以上种种,绝非他一人历经的尴尬和委屈,还是成千上万个像他那样的西医工作者在行医过程当中遭受过困境和歧视。
在仲玉麟短短几年行医生涯当中,除了驻大晏国各国公馆的那些本来就在他们的国家,对西医接触过的公关大使们能够坦然接受他的诊治,这是第一次,在大晏国这片土地上,他的同胞在没有经过任何游说的情况下,便接受了他为其亲人诊断。
收起复杂难言的心绪,仲玉麟拎着手中的医药箱上前,上前为叶花燃检查身体。
在仲玉麟因为诊断需要,需要弯着腰,将听诊器贴向叶花燃心脏听心音时,谢逾白目光微沉,悄然将双手负在身后,攥紧。
明明,家里小五、小八几个丫头生病,管家请来的西医也是这几个步骤、流程,他从未觉得有任何的不妥,为何对象换成了爱新觉罗.东珠他便……这般难以忍受!
正在专心给叶花燃检查身体的仲玉麟:“……”
是他的错觉吗?
为什么总是觉得脖子凉凉的?
约莫是走廊的风灌进来吧。
几分钟后,仲玉麟摘下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
碧鸢跟凝香均是着急地望向仲玉麟,只是碍于谢逾白的在场,不敢坏了规矩,贸然出声询问。
悉数压回胸中翻涌的怒意,谢逾白开口,“仲医生,请问内子的病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