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这暴脾气啊,我还就跟你比比了,要是你先哭,你就任我差遣一个月,要是我......我就任你差遣一个月,怎么样?”
“不,一年。”
“一年?你......半年。”
“一年半。”
“半年,就半年。”
“两年。”
“行行行,一年一年,不能再多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
覃沐看着眼前这对一见面就能掐起来的活宝,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个小兵匆匆赶过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出......出来了,他出来了。”
枭衍道:“着什么急,慢慢说,谁出来了?”
“昼王,昼王出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覃沐他们三个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确定一件事跟猜到一件事相比还是有所不同的,此时,他们的心里不知是应该感到轻松还是其他的什么,与昼鬼暗地里斗了那么多年,好像直到今天才刚刚开始。
“三......三位将军,军长派我来报,昼鬼那边情况不太正常,军长带着我们兄弟几个悄悄潜了进去,因那边防守太严密,我们实在混不进去,只能在蘼芜山外围偷偷地观察,他们那位昼王好像受伤了,应该还挺严重,警戒换了一拨儿又一拨儿,那几位鬼将也不见了踪影,应该是进山里面了,具体情况不是太清楚,但多半是替那昼王疗伤去了。”
覃沐说道:“兄弟几个都辛苦了,你再跑一趟,告诉你们军长继续盯着,有什么情况赶紧报告。”
“是。”
“情况基本上已经能确定了“,覃沐说,”我猜,估计是那昼王被逼无奈了,也很有可能吾王和他已经交过手了,不然,昼王受那么严重的伤不太好解释。”
“覃沐,人家可是把山都给炸了,受点小伤,岂不是正常?”枭衍笑。
覃沐被他逗得不行,骂道:“你还真是欠。”
“你可别跟子阮学,咱仨里面就属你最正经了,你要是再被我们带偏了,我怕吾王回来了会找我问罪。”
子阮一把揪住了枭衍的耳朵威胁道:“说谁不正经呢你?信不信我抽你啊?”
“我......我,我不正经。”
覃沐说:“回去吧,别在这杵着了。”
“走走走,回营帐,那位出世我们瞎激动个什么劲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作甚?”
枭衍一撩帐帘就看见营帐里一道玄色背影在正中间站着,他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便僵在了半空中。
就算是从未谋过面,就算是血脉里感应不到她的气息,就算是......但那份骨子里的熟悉是怎么也抹不掉的,原来,当她真正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是这样的;原来,只有当她在他身边时,心里才会有那份久违的安宁......
怎么办,鼻子太酸了,眼睛模糊得好像都看不清楚她的身影了,她......她那是转过身来对我笑了吗?脑袋怎么晕成这样,我......好像晕倒在她怀里了,这触感,是真的......
流荒坐在榻前,看着熟睡男子的俊朗眉目,听着他一声声‘吾王’的呓语,她的嘴角忍不住扯出了一抹笑,枭衍原来这么可爱呢。
多可爱的娃儿,她为何要在辛吾那家伙身上浪费这么长时间?
子阮捧着泉水从外面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忍不住又红了眼圈。
她说:“殿下,枭衍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但我们都知道他渴盼着您归来的心思有多深沉。我们从当初的弱小走到今日的强大,枭衍功不可没,那段日子,他整日整夜地不休息研究功法,帮助兄弟们训练,我和覃沐都知道,他是想在您归来的时候能给您一个完完整整的兵强体壮的夜鬼军团。”
流荒心里大为感动,她轻轻握住子阮冰凉的指尖,说道:“我都明白,这些年难为你们了,一直不在你们身边,总归是我亏欠了你们。”
子阮惶恐道:“殿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为您做一切事情我们都十分乐意,眼下您能回来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快乐的事情了。”
“殿下,子阮说的对,您能回来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事,以前我们不能和您一起并肩战斗才是失职。”覃沐说道。
枭衍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心心念念的鬼王殿下正双手撑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当然,用他的话说就是睡醒就看见他家殿下对他投以爱的目光,就是旁边还站着两个碍眼的货。
吾王?嗯?吾王!!!
枭衍一激灵从榻上跳了下来,可怜见儿的,他还没准备好开场白呢,第一句怎么说怎么说啊......吾王,您终于来了,属下已恭候您多时了,不行不行,太客气了,吾王,我好想你啊,您终于......啊啊啊,呸呸呸,太肉麻了,怎么办怎么办?!
子媆飞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笑骂道:“行了,扭捏啥呢,你什么样殿下还不清楚么?与其想你那可笑的开场白,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乖乖的任我差遣吧。”
枭衍在短暂的一瞬间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我......我哭了?”
子阮笑:“反正我是没见过第二个能把自己激动到哭晕的家伙呢。”
一听这话,枭衍连自裁的心都有了,断片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了他的大脑中去:他......他竟然丢脸丢到他家殿下面前了,第一次啊,第一次见面啊,怎么就能哭成那个地步呢?!
枭衍在看见流荒的那一瞬间,眼泪就不受控制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从头到尾就跟魔怔了一样,扑到她怀里哭个不停,话说得也颠三倒四。
“你,你怎么才来啊?我还以为你不肯要我们了,吾王,这可真的是你吗?哈哈哈,是真的,我摸到了,不是假的,是真的......”
鉴于枭衍将军如此丢人现眼,这里就不再多说了,请诸君自行脑补吧!
“殿下,您那边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与我们联系呢?”
流荒故意掉他们胃口:“此事说来就话长了......”
原来,虽然众鬼出世时间要比鬼王出世时间早,但鬼王受大荒孕育的时间却是远远长于众鬼的。
不知道是多少万年前,大地之心孕育出了一个胚胎,每日受大地之心的滋润与庇护,渐渐地便有了灵智,这个胚胎便是毓流荒。
也就是这个时候发生了一点意外,大地之心受外力的撕拉裂开了一道口子,一个不明物体从天上掉落下来砸到了胚胎所在的位置上,胚胎被迫移位。
为了顺利长大她只能努力回到当初所在的位置上,不成想那个不明物体却是和她一样是有灵的,不久也孕育出了一个胚胎,这个便是昼鬼之王辛吾,两个都想汲取大地之心的营养,就出现了无数次你争我抢的情况。
这一斗就是几万年,后来两个胚胎皆化了人形,将要出世,在这个档口上他们却引来了天雷。
天雷势头凶猛躲避不得,他们无法,只得暂时联手抵抗天雷,但辛吾狡诈,在天雷降下来的时候偷袭了流荒,自己却躲在暗处生生地让流荒替他挨了天雷。
在紧要关头,她只能拼尽全力将他打伤困在了大地之心,但她自己也受了重伤,法力几乎消耗殆尽,不得已,她单方面割断了与夜鬼的联系,离开了大地之心。
“我并非刻意不与你们联系,只是,虽然辛吾暂时被我困住,却也只是权宜之计,他冲破封印是迟早的事,而我的法力却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若贸然和你们联系,恐怕他出世后会借此对你们不利。”夜王说道。
枭衍双膝跪在她的面前,虔诚地说道:“殿下,我们追随你而生,为你,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们都愿意,只要能换取你的平安和强大。”
夜王看着他认真的双眼笑道:“枭衍,我是谁?”
“是我的王!我愿意用生命保护的王!”
覃沐子阮也郑重跪下,说出了那句贯彻他们整个生命的誓言:“我的王,我愿意用生命来保护你。”
“那你们知道你们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枭衍他们三个认真地看向她,眼神清澈又虔诚。她声音虽然不大,说出的话却掷地有声:“你们,是我的生命!”
短短七个字,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世上最美的语言。我的王,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流荒轻声说道:“别跪着,都起来,我是你们的王,你们愿对我以命相护,我也愿意用生命为你们换取一片安宁,懂么?”
三位鬼将纷纷泪目。
枭衍带着哭腔说:“殿下,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会在你身边,和你并肩战斗,去他的昼王,他要是敢对你不利,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流荒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暂时,他是没有能力对我不利的。这次他受伤不轻,估计得消停好长时间了。”
枭衍破涕为笑:“我就说嘛,殿下是最厉害的,这几百年来昼王制造了好多次要出世的动静,却没有一次成功的,是您把他给拖住了吧?”
“嗯,当初我离开大地之心后并没有走远,随时都在观察着辛吾的动静,只是这一次,他的动静有点突然,我急忙去追,但是大地之心的路径十分复杂,好在在蘼芜山找到了他,接着跟他打了一架,他想冲出去,我也没想真拦着,就是没想到他竟然用那么大的力气,都把山给炸了。”
子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殿下,那昼王肯定是被您捉弄得团团转,不然何以把山都给炸了呢?”
流荒稍作沉思,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确实是虚晃了他一下,怎么他就当真了呢?真是太心急了。”
一番话惹得他仨笑个不停。
“我跟辛吾都斗了好几万年了,他不嫌烦我都嫌累了,既然他想出来,那就放他出来吧,”“流荒说,“只要他不主动惹什么乱子,我也懒得招惹他了。”
昼鬼那边的情况相对来说就实在是一言难尽了。
辛吾被昼鬼找到的时候狼狈不堪,浑身焦黑,衣服都被炸得破破烂烂了,在地上躺尸一般等着昼鬼来找,昼鬼的几位鬼将联手为他传输了大半的法力才替他恢复了点元气。
辛吾醒的时候已是半个月往后了,他迷迷糊糊地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恨不能将流荒拉过来吊打一番。
“好你个毓流荒啊!总归现在本王也出来了,等本王修养得差不多了,定叫你好看!”
虽然辛吾鬼品不怎么样,身边却有一群甘愿效命的死忠粉,营帐里围满了昼鬼,一见他醒来,纷纷凑上前去叽叽喳喳地关心他的身体。
辛吾心里没来由地感到了融融的暖意,和毓流荒从还未成形的时候就为了多抢点能量斗来斗去,各种互相看不顺眼,各种互相掐架争勇斗狠,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真挚的关怀,竟叫他有点后悔天雷之怒的时候坑她了。
要是没那档子事,他早就出来了,何至于又被困在下面好几百年,想起这几百年他就恨得牙根痒痒,毓流荒忒不是个东西,这几百年处处被她压着,实在是太憋屈了!
后来的情况果然如流荒所说,辛吾一直都挺消停,只不过,这个消停的时间是不是有点长啊?
这都数万年的时间过去了,别说找个茬儿了,连个刺儿都没有,辛吾十分受用昼鬼们对他的各种唯命是从,一天天的就顾着打猎摸鱼儿喝小酒儿了。
什么勾心斗角,什么处心积虑,什么统领大荒干掉毓流荒的事情全被他给抛到了脑后,按他的话说,就是在下面待太久了,先过几天舒心日子养养,反正日子长着呢,不急。
期间,竟还多次邀请流荒去他的地盘吃点小酒儿,枭衍覃沐和子阮全程护在她的身边,没给辛吾一个好脸儿,要不是流荒拦着,枭衍他们就要出拳打在他脸上了,昼鬼那几位鬼将见状,纷纷摩拳擦掌想要和他仨一较高下。
就这么些次看起来还算和睦的吃酒,竟然还给两边的兄弟吃出感情来了,以前昼夜两鬼之间的关系可算得上是剑拔弩张,如今却是一派其乐融融了。
什么你往我这来我给你俩烧鸡我到你那去你给我抓两条鱼的事情他们如今做起来竟十分的顺手自然了,互相串起门来都跟进自己家一样。
一日,辛吾亲手带着他亲手酿的桃花酿找毓流荒唠嗑,还没走到门口呢就开始嫌东嫌西,一路上指指点点地说这个东西造的不合理那个东西摆放得有问题。
听得枭衍心烦意乱,隔着门帘子朝外面吼道:“你爱来不来,管得着吗,想打架后山的小树林约吗?我要是就输了叫你三声爷爷。”
“流荒,你家枭衍的脾气越来越大了哈。”辛吾活像只没脾气的鸡。
“少往你脸上贴金了,流荒是你能叫的吗,瞎套什么近乎?”枭衍回吼道。
子阮端着茶盘从里屋走出来,语气有点酸:“行了枭衍,等会殿下又该说你没规矩了,人家好歹是昼王殿下呢。”
枭衍最服子媆两点,一是功夫好,二是损鬼的本领高。听了这话,他不禁想起昼王把蘼芜山炸掉的那档子烂事,又哈哈大笑起来。
流荒撩开门帘子走了进来,笑道:“手下没规矩,昼王别见怪啊。”
辛吾一屁股坐在软榻上,随手捏了颗山葡萄扔进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见什么怪啊,我都‘多’见‘少’怪了......哎,哪里摘的葡萄,还挺甜。”
枭衍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道:“树上随便长的,少见多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