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正华境内驰骋的时候仍在盛夏,但在茂林大败宏泰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眼看寒冬将至,将士们没有御寒的棉衣,我也不敢继续深入,只在茂林南面占据了几座城池,准备听取朝廷进一步的指示。
而与此同时,高风、正华、宏泰三国的使节都到达了天全,准备停战议和。正华和宏泰的情况十分危险,两国在与云国的作战中,损失了大量的精锐正规军,已经丧失了原先能够应付大战的能力,如果云国肯与大若或君兰联手,等待他们的只有灭亡这一个结果。向云国求和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出路了,因为大若和君兰的大军已经向他们两国边境集结了。三国的使节在天全里面疯狂的花银子结交权贵,居然连身在茂林前线的我都收到了五千多两银子。我接到这些银子后很是忐忑,赶紧向周大人汇报了,生怕与敌国惹上什么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不过周大人倒是十分看得开,“这些银子你就好好收着吧,这次议和基本上成了定局,你说不说话都无所谓,这些银子不要白不要。再说了,朝廷那些文官收的钱可比我们多多了,话语权还在他们手上。你也不小了,早就该成家立业了,议和完了,我看你也该找家姑娘娶个老婆了,恐怕一般人家的小姐你也看不上眼,一定会找个大家闺秀,到时候少不了花钱!”听了周大人的话后,我干笑几声就摇着头退下了,我离自己心上人的距离仍然十分遥远,她甚至连我喜欢她都不知道。
三家使节中,宏泰的使节安颖朔做足了功夫,竟然将降书顺表都带来了,而宏泰皇帝安静轩更是自去帝号,改称宏泰王,向天佑帝北面称臣了。不过据小道消息说,新科的宏泰王不但向云国称臣,同时也向大若和君兰称臣了。这个安静轩果然了得,一仆三主的事都能做出来,真服了他了。不过去帝号的好处真的有很多,至少不会太惹人注意。
有了这个榜样,正华和高风也在考虑去帝号的问题,这本来能让自居正统的云国上下一片欢腾,但实际上却只让极少的平民高兴起来,因为这一年的战争给云国带来的创伤实在太大了。
由于云国面临建国以来最严峻的多线作战,全国上下都动员了起来,能动用的力量全都用上了,青壮年劳力都上了战场,后勤补给则交给了老弱病残幼妇来做,粮食生产陷入了彻底的停滞中。本来今年会是一个丰收的大年,但能动的人都动员起来了,不少无人问津的庄稼粮食就这样烂到了地里,国家和百姓都没有收到粮食,如果户部不向平民发放粮食,一个席卷全国的大饥荒又将要发生,到时候死的人会更多,对国家的损伤会更大,云国将会处在崩溃覆灭的边缘上。
除去田地荒芜、粮食减产以外,云国的军力也受到了严重削弱,损失了将近十二万的军队,而且这个数字还是因为我的出现得到了大大的降低。云国、正华、宏泰的实力都受到了严重损伤,而君兰、大若完全没有受到战争的波及,云国也迫切需要和正华、宏泰结成一定程度上的联盟,防止君兰、大若两国趁机做大。云国接受了正华、宏泰的议和后,可以趁机和他们大谈价格,勒索点儿好处来填补一下战争对国内产生的损失。
朝廷上下基本上一致通过了对宏泰和正华的议和决议,天佑帝还分别派出了使节团向宏泰和正华去就最后的谈判条约做出磋商,而去往宏泰谈判的使节团是以户部尚书洪天顺率领的,他们要向进入宏泰,必须要从朱雀镇防区经过。对洪天顺这个长者,我是十分尊敬的,专程从茂林前线赶回朱雀关去迎接他。
这次使团中共有六名朝廷一二品的大员,可见天佑帝对此次议和的重视。这些使节最差也与周大人(各镇指挥使都挂着兵部侍郎的职衔)平级,他自然不敢怠慢了。禁卫为这批大员的性命也很是担忧,派出了十五名中品顶级高手护航,其中有几名清风弟子,可惜我一个也不认识。
在为使节接风洗尘的宴会上,洪天顺将我介绍给了他的那五名同僚。这些高官知道我便是田慕君以后,马上对我大加称赞,把我都夸成一个救世主般的人物了,然后洪天顺向我介绍他们五个。我这才惊讶的发现包括洪天顺在内的这六名高官居然全都是文官,四名户部官员,两名礼部官员。户部的人是这次谈判的主角,肯定是就战争赔款进行讨价还价了;宏泰向云国称臣了,君臣礼仪这东西还是很被看重的,礼部的人也少不了。但为什么没有兵部的人呢?我曾经听周大人转述的兵部尚书黎尚武的意思,除了要从宏泰割一大块地盘以外,还要削减宏泰在云国边境线附近的军事力量,天佑帝已经答应了黎尚武的提议,按说也应该派兵部的官员去才对啊,但使团里面居然没有兵部官员。
一个答案飞快在我脑海中划过,我脸色变得惨白,居然还打了一个寒颤,端在手里的酒杯也晃了晃,险些洒出酒来。如果真像我想的那样,我死定了,而且还会死的很惨。
正当我在为自己的小命而忧心忡忡的时候,洪天顺突然站起来宣读圣旨,我和周大人赶紧跪下来接旨。天佑帝圣旨中会说些什么,我基本上已经猜出来了,也因此而害怕。
果然,天佑帝先将为云国戍守朱雀镇的周大人好好称赞了一番,然后又将为大云解除这次外患的我给表扬了一番,勉励我们再接再厉,继续为大云效力。接下来便是封赏了,陛下并没有提到升周大人为兵部尚书的事,只是将他的封邑数量提高了三千户,周大人早就已经是侯爵了。而对我,天佑帝则显得皇恩浩荡,直接把我提成了兵部侍郎。
到目前为止,除了具体的封赏,天佑帝圣旨的内容我都猜对了。在别人看来,我是赶忙跪倒在地上死命的磕头谢恩,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念叨着什么,应该是“谢主隆恩”之类的话。但我念的具体内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菩萨保佑,保佑圣旨只有刚才那些内容,让洪大人赶快闭嘴吧!弟子愿意将前几日受贿所得的五千两银子全部用来为菩萨您捐一座金身……”我磕头磕得那么卖力,完全不是冲着天佑帝的,而是为了让菩萨显灵。
似乎我的诚意感动了上天,洪天顺念完赏赐后收起了圣旨。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就像从鬼门关门口转了一圈似的。我还没来得及高兴,洪天顺的话又响起了:“陛下还有一道口谕,是我临行前黎尚武大人突然提议的,得到了陛下的首肯,因为时间紧急没有来得及写到圣旨里面。这条口谕是写给田大人的……”
口谕的具体内容果然被我给猜中了,更可恶的事这条命令并没有写进圣旨里面,我用五千两银子许的心愿还是实现了。无可奈何的我满脸死灰,气得浑身发抖,差点儿骂出声来,口谕的命令根本就是让我去送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