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之后,正是天后的生辰,每百年一次的生辰盛宴是天界最华美盛大的庆事。父神亲封九重天之首的天君天后,六界都要臣服,这种面子自然是要给的。届时,五湖四海的神仙都要去朝贺。可是到了陌桑嘴里就变了一种味道:“我答应你的自然不会反悔,明日我们照常去凤凰城。那天后的生辰,我同母后从未去过。”
白肆拿着手里艳红的请帖,“我并不想回去,也不想见父君,他们自然不会放我回来,到时候如果连你都伤着,又是一场祸端。你不必对我……”她想说,不必对她这样好,他们两个本该是仇人才对,何时乱了关系。
……“那你同我去赴宴?”陌桑又问。
白肆看着他,“我将是死人,你若怜悯我,大可不必,还是说,我只是你的玩物?任人观赏取消。才是你的乐趣。”她实在不想陪他折腾下去。
果然,那面具里的人接过请帖,眼里有一丝愠恼,:“玩物?随你怎么想。你越是不想见你父君,我就越让你见。你越是不想去?我偏要带你去。用凤凰神女换来自己的享乐和太平,你们神仙真让我佩服。这才过了两天,就大张旗鼓的要办盛宴,明目张胆的拉拢我们魔界。有趣。”他似乎故意同她置气。语气尽是嘲讽。
“你放心,父君腿脚不便,从未出过凤凰殿,更没去赴过宴。”白肆僵硬的回道。
她想要看白色受气。可他脸上。迟一点表情都没有。处处透露着不在乎。
独独他,心里被白肆的话激起波澜,他略显幼稚道:“这宴席,你去定了。”随后便起身离去。
……
今日晴空万里。火君把太阳燃得明亮,紧接着花神也率领众花仙生出许多争艳的娇花和藤蔓,交替缭乱的搭出一条仙路一直延伸到北海边。各路仙人行走在仙路上,正赞叹不已时,一阵清风吹来,只见风神从远处慌处蹒跚着赶来,神色慌张。太虚真人摸着一把白花花的胡子笑喊道“风神儿莫慌,离入宴还早着嘞。”那风神挥动着衣袖,毫不顾及形象的大叫着:“让开让开,快快闪开。”
众人随及向他身后望去。霎时间,远处天边碎玉弥漫,大团大团的云层里。乍泄出一道道金光,众人定睛一看。
十几头魔虎拉着一辆辆的金车破云而出,只见车里装满了奇珍异宝和罕见法器。魔虎咆哮着奔驰而来,众仙慌忙奔上九重天,后头紧跟的是一辆由四头棕黑魔马拉着的马车,车身华美,慢慢停靠在仙路旁。驾车的女子打扮素雅,如水的眸子轻扫过众仙,就从马上飞下,径直打开车帘。
太虚真人扶着气喘吁吁的风神,同众仙一样,都想看一看这一向神秘的魔界殿下。可从里面探出的却是一位绝美的女子来。白肆头上戴着璀璨的凤冠,上面缀满了星星点点的流珠。身旁的严陌桑带着白银面具,二人都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袍,张扬着不可一世的桀骜。他拉着白肆缓缓下车,带着她走到众人面前。彬彬有礼的行礼道:“陌桑携凤女白肆,拜见诸位。”
太乙真人一看,略微吃了一惊。这凤凰神女。跟他以前见的并不一样,但他没有表露出来,笑盈盈答道:“果然,神女越来越像你的母亲。老生一把年纪都快认不出来了。魔子殿下也是仪表堂堂。当真是一对金玉良缘,可要,恭喜二位。”众人一听也愣过神来,纷纷跟随赞叹。白肆被他使了定身术,并不能言语,陌桑没有再同他们搭话,略微低了下头,就牵着她转身离去。这场见面,尴尬十足,纯粹是他觉得有趣。
回到车上的时候他才给她解开。
“可否给足了你面子?”他故意问道。
白肆闷哼了一声,捂着刚刚解开的穴位。
“你们神仙都是这样惺惺作态,趋炎附势吗?原来你要就的?就是这样一群人。”他继续嘲讽道。
“值吗?为了他们。”
“为凡人善物。为我凤族。我不想陪你折腾。你快快杀了我吧。”她的眼睛猩红盯着指自己的掌心。掌心里升起一团火离他的脸不到一寸。
这时一道寒光闪过马车晃了两下就停了下来。一把剑,深深地插进马车里。飞快地一转,就要向她的胳膊刺去,作势想要砍去白肆的胳膊。白肆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只觉得灵力就要冲出来。口中的诀还没念完。就听见陌桑冷声:“阿彤!退下。”
水剑泛着寒气并没有动。一滴一滴的血落在他的衣服上,血色暗淡,他面无表情,眉头也没皱一下。只是轻轻的命令:“退下。”
水剑这才缓缓的抽出,只听阿桐重新扬鞭,马车继续晃荡飞去。
空气都凝结起来,徒留白肆的呼吸声,她按耐住心中的火。终于还是扯下了一缕车窗的帘子,小心翼翼地为他包扎。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怎么你先翻起脸来。”
他并没有生气。反倒带着笑意的低头看着俯身为他包扎的白肆。
“这应该是你要的结果才对,你死我亡。我只是你摆弄的一个木偶,可你最是清楚,你自己需要续命。我也有我的责任要做。我们各取所需罢了,陌桑,至始至终,这都不是儿戏。”她生气道。
“你嫁人,我娶妻。确实不是儿戏。”他一本正经说道。
“否则怎么会有妻子让我去为他挡剑。又怎么会有妻子来为我包扎伤口呢?”
白肆根本与他说不通,起身做回原位,把脸扭去窗外。马车的正前方,出现一座宫殿。青瓦白墙,里面的竹林和柳树郁郁葱葱的都冒了出来。她看着眼前的美景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时后背突然觉得一阵冰凉,她下意识地抓住那只手,暗暗一使劲,陌桑吃痛的轻哼一声,是他刚刚抓剑的手。白肆赶紧放下来,眼神有些愧疚的看着他。
他却从容不迫,“你吃过魔果。”
白肆不想跟他解释自己的过往,索性他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默默抱起身边的冰壶。白肆不知道,刚刚他的魔印发出一阵微光,隐隐烧灼着周围的皮肤。可是白肆并没有感觉到痛感,庆幸的是陌桑刚刚及时平息了那光。
他顺着白肆的目光望向那所宫殿。脸上恢复如常。
……
众仙接踵而至。白肆索性藏在了花神硕大的衣服边。陌桑瞧在眼里,没有说话。
殿里很快歌舞升平,嫦娥仙子的裙子流光溢彩,在大殿里翩翩起舞。因躲在暗处,白肆耳朵灵敏些,听见不远处微醺的月老和葫芦仙的对话。只听月老道:“老身只觉得今天好像少了什么。”
“莫不是因为少了三殿下。”葫芦仙回答。
“不是三殿下,他去了西方佛祖坐下听法。老身自然晓得。”
“那是什么?”葫芦仙含糊的问道。
“老身觉得今日自己穿了一身红衣。惹眼的紧。”
葫芦仙不假思索:“那魔子和凤凰殿下今日也都穿着红衣呀。”
“凤凰!”月老轻喝一声。所幸殿里仙子的歌声和和乐器交融,并未惊扰到众人。
“是了,是了。少了季霖神女。神女真身是只红狐狸,最爱红色,她一向同我一样都身着红装。唉,怪不得,她那刚出山的徒弟。凤凰小殿下刚刚出师,就送到了魔界。如今。她是没有心情来赴宴。神女虽然一向桀骜。可终究,也要为苍生着想。”
“等等。凤凰。你。你刚才说什么?那凤凰神女也在这儿。她……她没有羽化。”月老这才略微清醒着些,一下慌了起来。
“是在这里没错。月老你没见吗?我们都见过了呀。”葫芦仙好像喝醉了酒迷迷糊糊回答。他随手一指就朝着对面挥舞了一圈。
月老随着他的目光往对面看去,对面人的眼睛都盯着自己这一列,他眯着老眼昏花的眼睛,暗暗看了看身边的葫芦仙。葫芦仙又指了指一旁的花神。月老对上花神怪异的眼神,花神略微侧了侧身,露出白肆的脸来,白肆一身红衣,慢慢的直起身来,尴尬的理了理红衣。月老迷茫了许久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喃喃说道:“如此妙人,这正是我要写的一段传奇绝恋的合适人选呐!”
“咳咳咳”白肆被一旁的陌桑给惊了一下。刚刚他正兴致勃勃的喝着酒。正想要看一看月老和白肆的反应。不想到月老突然间说了这样一句话。着实吓了他一跳。身后的阿桐赶紧拍了拍他的后背,他这才缓过劲来,把酒杯放下。
他凑到白肆耳朵前轻声说道:“可还藏得住。”
白肆红了耳朵,坐那里一动不动。大殿上大多数人都在瞅着她,他们眼中本该已经泯灭的凤女,如今正安然无恙地端坐在大殿。可白肆唯一注意和在乎的,是她的正对面。穿过嫦娥飞舞的衣袖和旋转的舞裙,那个人正紧紧的盯着她,她不敢抬眼,余光里,那耀眼的白发缓缓地垂落下来,贴着桃木桌,密密的细丝里泛着点点银光,勾起她将要死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