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可以安稳的心境接受这逃不掉了死亡,可六六拼死一搏后,整颗心就像被击打的涟漪,一瞬间扩散,翻滚,当希望终像烟花般稍纵即逝后,更大的绝望席卷而来,身心一瞬间崩溃,带着更多的恐惧。
六六频临死亡,两只铜铃大的眼睛依旧炯炯,眉宇间的不甘焦急的催促着它一而再再而三的驱动那根本没法启动的阵纹。
它也知道逃不掉,它也知道是妄为,可千年轮回的相救,百年铸妖的相携,这功果它放不下,这恩情它弃不掉,不甘,不甘,痛恨般的不甘。
我不忍心看它,此刻的六六像身牵七情六欲却又不得不赴死的壮士,满目悲壮,遍地哀凉。或许此刻的我也是可悲的。
可这可悲蔓延不过我们一分钟的时间,彼岸花化成一道红光,快如飓风,从另个一个世界转瞬即至。
疼痛让我整个脑袋都痉挛起来,温暖的液体流过双手却是冰冷的感觉,那一瞬间眼前划过很多人,逐渐被麻木模糊了身影。
“喵”恍惚间我听见六六悲怆的嘶叫,是心疼我替它挡了那必死的一下,还是斥责我做了无用的牺牲,总逃不过死神的亲睐。我惨然一笑,抬起面颊溅满温热的鲜血,那腥味呛得我眼泪情不自禁往下流。
六六横摔在花坛上,血碎了一地,这次轮到我了吗?那嫣然的笑,翩跹的身形是如此的毛骨悚然。
“喵”虚弱的颤音从花坛响出,六六身后一片蠕动爬行的血迹,它颤颤巍巍,身形已不稳,眼里却是挑衅和讥讽,它在为我争取存活的时间。我泪涌更凶,头脑昏沉,可六六你都知道苛责我做无用之功,为何你还执迷不悟?
六六此刻就像保护孩子的母亲,无论多么凶险,只要一息尚存,就会义无反顾的挡在前方。
彼岸花再动,无尽的绝望和未说得出的告别,都凝固与那贯彻九霄的六字降魔咒。
救兵终于来了,却是那神出鬼没的秦雪,一袭军绿色的毛领大衣,修身淡墨色牛仔裤,面容精致,眼底寡淡。
“成精彼岸花。居然还有这等东西。”秦雪那波澜不惊的眼里透出一丝异样的贪婪,不由分说,大胆伸手便取。
她为何在这里?她想抢夺彼岸花?她又有什么企图?这都不重要,重要的即便是最坏,我们也不会再被人虐杀。我甚至暗暗祈祷她多了彼岸花去,这样一个心情大好便大赦天下,不会明哲保身的弃我们而去。
能保命的方法只能延续她贪图的东西的兴趣!
可几个回合下来,却不见上风,秦雪面如睡莲,眉尾却悄然翘起,她已经在开始权衡彼岸花对她的利益是否如她预料中那般可观。那就意味着她随时可以翩然离去。我心急如焚,却帮不上忙,蓦然想起,大喊:“有莫渊留下的阵纹可用。”
秦雪先是窃喜,可听到莫渊两字,眉头锁起,冷冷道:“他的我用不了。”彼岸花并没有完全成精,却是如此彪悍,实力堪比一家之主,若是成精,岂不是天下无敌,可惜被人提前诱出,又激出了恶灵,这辈难以大成,但与地狱相连,倒是对阴阳师有无穷妙用。
“那就用孽镜。”我狠狠道出这句话的时候,有种肉包子打狗的凄婉,但为了生存别无他法。
果然这话一出,秦雪惊讶的扭过头,笑得灿烂夺目:“可是莫流的孽镜?”我重重的点头,她似吃了一惊,竟然开心的笑出声来,虽是轻笑,却是她头一次如此得意忘形。
“彼岸花是你的,孽镜也是你的,我只要和六六性命无忧。”
我满心以为她会答应,可她丝毫不念往日情谊,说出:“你们死了,彼岸花才是我的,孽镜也是我的。”当初在李家老宅的好像是另外一人,还是现在她终于不用再掩饰,可她为什么要教我阴阳术?是因为同落难,需要互相扶持吗?还是她一早就知道莫泽会来,拿我作饵?
我哑然失笑,狠戾道:“那我就成全彼岸花,送它回地狱,我死了,孽镜即便你拿了,也是亡命天涯,你应该清楚我从来不会想要那些招来杀生之祸的东西。”我憋足一口气,强忍痛楚,召唤轮回门,彼岸花在的缘故,它几乎呼之欲出,很快地狱的气息就泄了出来。
秦雪浅笑,像是确信了我:“孽镜呢?”我抬手斜指,她歪头睨了眼,如鬼魅般消失,闻着地狱气息而来的彼岸花却把所有的攻击都转向了我,血红的双手,像两把闪着寒光的大剪子,活脱脱的要将轮回门从我体中撕扯出。
借刀杀人?我还是太幼稚了?
秦雪像鬼魅忽的出现在彼岸花身后,双手被圈墨黑的光环普照,一触之下,彼岸花像爆开的烟火,红光四射,在漆黑的空间分外耀眼。
就这样结束了?我膛目结舌,该夸赞秦雪强大也好,我们无能也罢,结局终归是好的。秦雪愣愣的站在原地,白皙的脸庞赫然一条蜿蜒的血蛇,整张脸变得更加煞白,眼含盛怒,依旧优雅:“真是恼了我。”
秦雪脚下彼岸花如同纹身一般,伴体而生,禁锢的双腿,竟不能移开一毫。
彼岸形成龙卷风,卷带万千杀气,从后直取心脏,想要将之洞开,在相隔不过一寸之间,秦雪勾起嘴角笑了起来,身子笔挺的倒了下去,死灰色立即便窜上了脸,像已死去多时的人儿。彼岸花蓦的停住脚步,眼神游离。
“顺了我,或者灭了你。”声音像是从整个空中传来,寻不到来源,这威胁视乎并不凑效,整个漆黑的天空都飘起了绯红,像是散落的樱花,彼岸花也失去了踪迹。
“怎么了?”我喃喃自语。
“还真有点能耐,居然把秦雪的鬼体逼了出来。”回声的是一个熟悉的几乎令我再度泪流的声音。张若宇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