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仙山一向淡薄,终也忍不住了吗?看来一样世俗,一切不过虚名。”六六斥责,女人轻笑,风韵尽现,声音飘渺悠远:“昆仑仙山是界内给的虚名罢了,总是凡尘俗子,逃不掉七情六欲,以前做错了事,现不能一错再错,将彼岸花给予了我,放归地狱,免界内纷扰。”女人客气却不谦卑,甚至有种高高在上的傲然。
“怕是肉包子打了狗。”六六言辞刻薄。送彼岸花回地狱多可笑的借口,她刚刚若不阻止,彼岸花早就回地狱了,分明是想占为己有却又冠冕堂皇。
“猫妖你和他们都一样,私欲蔽眼。”女人轻叹,眼神瞄过我,不再说话,向下攻来,直取彼岸花,我并不讨厌她,那种雍容华贵的美,让我认定她定是最明晓世理的那个。
六六也不硬拼,实力悬殊第一眼见时便知。双爪憨态可掬的比划着,眸子坚定,嘴里不停的念咒,因时间紧迫,几次差点将自己的舌头都咬下来。六六残步虚影,脚落下的地方蔓延出大片的阵纹,与花坛上连为一体。
原来这些地方都有。我脚下黑暗里隐隐出现了点点温和的白光,像罩着灯笼的烛火,虽然微弱,却让我突然觉得阳光扑面,无比温暖,那一瞬间我有了莫名的希望,不再看其他,专心凝神。
美妇一跃进花坛就给弹了出去,施了法术进到内里,却是请君入瓮,阵纹像是巨大的锅盖将她罩在了里面,进退不得。孽镜此时发了威,反射的阵纹杀气高昂,呼啦的风声带着悲鸣,像刀下亡魂在啼哭。孽镜光芒大盛,不管美妇速度有多快,镜中影像清晰无比。六六操纵着孽镜,美妇的每招每式,所缺陷致命的地方被孽镜展露无遗。操纵着两重咒文里的攻伐之力,招招狠毒而致命。
完全被制住了手脚,美妇香汗淋漓,清冷的眸子睨了眼孽镜,霎时身体一颤,满眼震惊,甚是郑重的对待起来。她认出了墙上那面镜子,只是她不知道为何它又出世了,余光扫过墨夭,美妇了然。
若是换在同等级别,早就将美妇诛杀,而如今只是制住她手脚,六六心烦意乱,孽镜专找破绽,但却融入了莫流的法术和杀念,杀伤力绝对毋庸置疑,只是看施用者是何心境。
六六虽会启动孽镜,但法力不够,镜内法术杀念无法启动,只涉及边缘,但仅是如此就耗费了它大量的气力,加之操纵莫渊阵纹,气力不足,要不了多久便是强弩之末。阵内美妇每一次冲击,就像榔头在敲击着它的心脏,一下,两下,三下……一口温暖液体强咽在喉。
两人争个鱼死网破时,轮回门竟被我成功的驾驭住了,气势慢慢减弱,心里大喜过望。美妇心系彼岸花,这边的风吹草动自然被瞧在眼里,无奈六六死咬不放,一时间竟也脱不了身。
再撑一会就好了,一会就好。六六神识恍惚,却死不放手,全凭意念不倒。六六原本是千年猫妖,若要论法术无人能及,偏偏轮回了数次,前尘尽往,从零开始。如今正是韬光养晦壮大己身的时候,却伤筋动骨的和人硬拼。
美妇黛眉拧在了一起,思忖片刻,狠下心将一面流光溢彩的镜子冲着孽镜的方向掷了去,眼底含着薄怒和心疼。
昆仑镜?支撑着六六的顶梁柱,随着这枚镜子的飞舞轰然崩塌,跪坐在地,孽镜发着诡异的青光,像只帝王绿铸成的眼睛,穿云破雾,和彩霞环绕的昆仑镜撞在一起。
“轰”惊天动地的碰撞让天层层龟裂,轮回门后的地狱像是遭遇了强烈地震,晃荡起来,站立难稳,刚刚唾手可得的彼岸花,又远离了我几步,而后面前的彼岸花影,赫然睁开了眸子,我几乎魂飞魄散,那双妖艳的眸子诡异的笑着。
我再也不敢动作,那双眼充满了威胁,稍有不慎我将死无全尸。美妇对此浑然不知,一味追来,我想大声呼喊,却不得不为我性命暗自斟酌。
“哐”昆仑镜如烟花般破灭在天空中,我瞧见美妇眼里满是哀恸,神色悲切,落在彼岸花身上的眼却是决然。神话里的昆仑镜自然不可存,美妇是昆仑阴阳界之主,昆仑仙山多神秘矿物,有些自然也能发出常人无所理解的神力,美妇料定与墨夭沾边的事定是凶险,将镇宅宝物随身携带,岂料这番下场。
彼岸花身缠七彩匹练,美妇大意,伸手来取,触及之处烟消云散,一抹红烟如剑出鞘,洞穿美妇胸膛,来不及阻挡,来不及呼叫,来不及转换神色,焦距在那双充满喜悦的眸子里渐渐涣散。脑袋里嗡嗡作响,击散了一切意识,有股震惊和恐惧猛撞身体,像要逃出体外,又有一个人死在了我面前?
彼岸倩笑颜兮,又化成一阵红雾往六六方向迅雷而去。
“六六快跑”我撕心裂肺的朝着跪坐的六六喊叫,看到的却是升腾起的血雾和飞溅的血花。眼眶莫名其妙的润湿了。
彼岸笑意盎然,莲步款款,一种无能为力的痛恨和绝望,无助的升起。
“来了!”我甚至感觉我抱紧了脑袋,手臂酥麻后剧烈的疼痛起来,大片温热的液体哗啦啦的往下垂。我几乎怀疑我被截肢了,所幸还好,只是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我将平身所会的阴阳术全部都聚集了起来,首当其冲的便是六字降魔咒,它的威力我毋庸置疑,我看不见彼岸花,满眼都是绯红,不辨真相。
实力天差地别,我却仍坚持做无谓的垂死挣扎,并不是我真认为我被上天庇佑,奇迹都为我而生,而是我满腔的愤恨和不甘必须要我拼死一战。
来了!我耳边的发丝被撩动了起来,这次它直指我的颈项。一击毙命,多么的狠辣果断。六字降魔咒还没来得及开口,她便已经到了我颈脖,太快了,全身绝望得困乏无力。
像是雷公在上方砸了一锤子,白色雷光从天而降,伴随着电火雷鸣,将身前的绯红劈了开,六六浑身是血,踉跄站起,花坛里的阵纹忽亮乎灭:“白痴,快跑到花坛旁来。”
彼岸花移动后,花坛空空如也,唯独阵纹经久不变。六六情况很不好,只能撑起小范围的阵纹,也不过是晚死一刻的区别。六六身下一滩血渍,如雨后深坑。能站立已经姑且不错,为什么还能启动阵纹,恐怕只有天知道。
“彼岸花不是天上之花吗,怎么会这么凶残。”绝美的姿容,嵌着诡异的笑,缓缓逼近。六六气若游丝,说话非常吃力:“她没回到地狱,花神恶灵出来了。”原来是我自作孽不可活。昆仑镜毁,彼岸花突然睁开的眼睛,吓得我将轮回门给驱散了,却唯独忘了带上她。
死,贴身共存,那股钻心刺骨的寒冷,令我分外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