瞟见我满身是血的模样,张若宇心抽痛得身子微微发抖,强忍住满腔愤怒,白玉般的脸庞被气血冲得绯红。他法力并未恢复,现在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谪仙的小手牵在他掌心,感受到了他的震动,歪着头斜睨着我,眼底寒霜遍布。
他身边的小萝莉是谁?为什么他们都围着同一款的黑色围脖?兄妹吗?怎么从未听说过?
及腰的长发如瀑,眼眸如渊,黑不见底,精雕细琢的脸庞虽然巧夺天工,却仍难抵十三岁的年纪。我被震惊了,为她的美,那是张举世皆妒的仙颜,暗暗的甚至有些发酸,张若宇小女朋友么?他不好这口啊?可是谁又说得准呢?他们如此亲昵。但我得身心还是慢慢的开始酸软起来,头也重得如同千斤压顶,眼皮慢慢阖上,张若宇,光是这三个字就让我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可以放下一切,义无反顾的去信任,即便从此永坠地狱。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张若宇冰冷的语气,让我一个激灵,如梦初醒。“要杀她现在是最好的机会。”空中交相变换的光芒,遮不住地上那张土色的脸。秦雪具有危险,如今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张若宇早就有了杀念,如今眼前却有个天赐良机。
彼岸花的禁锢可以连体带魂。可未料秦雪就是一只鬼灵,并非生魂,随时可化成气体而逃,躯体不过是她长存人间的一个壳,却也是她唯一的壳,张若宇莫泽招魂,便已注定那是她此生唯一的寄宿,秦雪恰感张若宇除之后快的杀气,立马慌了神,无奈彼岸花也是灵体,相互纠结,一时难以脱身。
待宰羔羊,想生,却不得生,想救,却无法救,我无法感同身受,却也了解一二,空气上方的秦雪气息昏乱不堪,前所未有的心神不宁,甚至有些恐惧和期盼,一瞬间让彼岸花占了上风,差点形神俱灭,我静静的看着地上的秦雪,默不作声,一句话便可断生死,多沉重啊!她不是我熟悉的那人,却有熟悉的感觉。
张若宇邪魅的笑了起来,整个人鬼气森森:“秦雪我留你在世,可你就别跟我们抢孽镜这烫手山芋了,免得伤了自己。”这还用的了回答吗?孽镜虽然可贵,却招杀生之祸,弃她,可保身躯不毁,有什么不舍。张若宇再笑,附身在谪仙耳边垂语,但见谪仙也附和着念起来,秦雪躯体上渐渐浮上一层白蒙蒙的迷雾。
“你干什么?”空中秦雪厉声,唯恐食言。
张若宇并不理会,定定的注视着躯体,发出询问“秦雪,你可愿墨夭一世平安?如果你不想今后被人操纵手刃好友,你就吞了这诅咒,若有违背,身毁神灭。”以前鬼灵控制着秦雪躯体,无法下咒,如今鬼灵离体,秦雪身体残留的记忆必然应与,他要为墨夭拿得免死金牌。
如梦如雾的烟渐渐被秦雪躯体吸进,天空中一声不甘的嘶吼,所有法术禁术齐出,她将愤恨泄在了彼岸花身上。
常人闻来并没有香味,此刻的天空却覆盖着浓郁的沉香,一切的前尘往事,爱恨嗔痴都飘离了身躯,如同新生婴儿,秦雪的每招每式都出得僵硬,迟疑不已,熟练百年的法术在自己心中变得陌生不已。
秦雪口诵《心经》稳定心神,以防被彼岸消除了记忆,迷失了自我,又诵《地藏王经》结法印做攻击。
佛音浩大,一瞬间如三千古佛同时诵念,黑莲浮现,一尊尊古佛手持各种法印,面目狰狞,齐齐向下压来,声势之大,如同要摧毁这个小世界,天崩地裂。
佛经本诵来让人心境平和,秦雪诵来却如鬼魅啼哭,呜咽的像穿风而过的破庙,百般森然。但奇的是,彼岸花听到地藏王经,竟不再攻击,如同老妇,无比安详的站在原地,迷失了自己。
张若宇不知何时到了我的身后,拍打着我的肩膀,暗暗耸动:“将轮回门唤出来。”他想一箭三雕,鱼与熊掌皆得,如此狼子野心,让人瞠舌。
身后的气焰如同一代枭雄。我暗暗召唤轮回门,可本就重伤的身体,怎么经得住这等折腾,气息外泄,一口气怎么也提不上来。
“谪仙你来助她。”谪仙堵着嘴不情愿的将手搭了上来,刻骨的寒冷窜过全身,全身的血液如同被冰封了那般,我惊恐的看向张若宇,他似让我安心的点点头,见我眼底仍结满了恐惧,补充到:“谪仙异于常人,能与彼岸花心生感应,姐姐也有怕的时候啊?”我被他最后的戏谑,呛得大脑失控。
果然,彼岸花以常人不可得见的速度窜了过来,连秦雪都不可阻,张若宇凝神静气做好了替我收服的准备。
就在我们满心欢喜觉得要一举成功的时候,却突生异变,七彩匹练带着视死如归的狠绝携着光速与引导而来的彼岸花同归于尽,刹那天空亮如白昼,在不适人眼观望的白光后,是五彩斑斓的各种光束,像节日的庆典,所有人都僵住了表情,愣愣的看着一束圣洁的祥瑞冲上天际,一束嗜血的戾气冲进我的身体。
快,快到来不及做出反应,奇,奇在出其不意。
我在意识褪尽的那刻,听见一个女子如泣如诉,却又含泪带血的诘问:“为什么要留在地狱?”
张若宇机械般的扭头向不曾留意的墙角,愤怒得整个人都要熊熊燃烧起来,美妇踉跄的站起,迎着张若宇剔骨抽筋的恨意,坦荡的开口:“若宇,你不能助纣为虐。”
“她往后自保也助纣为虐了,谁是纣何为虐?你草菅人命就是昆仑之主该有的道义。”他不解,往日慈悲为怀的昆仑之主今日为何如此凶辣无情,宁折昆仑宝物也要截杀,墨夭在她眼里就是如此十恶不赦之人?亦或是他太过天真,忘了她也是阴阳界之人。
眼里的恨意凝结成千年不融之冰:“他日再见,便是仇人。”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寥寥几字用尽了一身气力,昆仑之主与张若宇幼年有恩,甚至张若宇有些法术也是她教来的,今日不乘人之危,便是还了往日恩情,以后若见,必定兵戎相见。
身前的实质杀气惊得张若宇飞速倒退,只见墨夭悬浮在空中,双瞳绯红,嘴角诡笑。整个狭小的空间再度换了摸样,彼岸花开成了海,三途河畔已见黑色河水,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冷直刺灵魂,鬼哭的风声,呼啦着横穿整个地域,成为黑点的远方正有一些白色光点一滴一滴的往内涌,定睛看了才发觉,原来都是飘忽着的白色灵体,列着队整齐的通向彼岸,成百,上千,数万,源源的永不止境,众人心悸,甚至连身为鬼王的谪仙也无法避免。
“这是……”昆仑之主欲言又止,怕说出那两个字,颠簸的靠在一起,与墨夭拉开了距离,此时的墨夭有了些许的神秘莫测和狠辣无情,与莫流神似。
“地狱!”不知不觉中便来了地狱,这是何等高深的法术,谪仙身体的异变,时刻提醒着他这是在地狱,因为只有他知道,谪仙是万鬼之王,来到地狱,七情六欲都将逐渐磨消,体内的力量更如同蓄势待发的海啸。
现在的墨夭十个他也不够打。
“彼岸花的恶灵还真是会选人,选了个最不得了的体质。”秦雪道,彼岸花碎,善灵冲天而起,恶灵却阴差阳错的进入了最适合它的土壤。
墨夭抬手,众人只觉得身体似乎皮开肉绽,要被生生撕裂一般。她想活活的像蝼蚁一样的捏死她们。即便是墨夭有着莫流同样的体质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单单她们其中一人,整个阴阳界便少有能将他们置之死地的人。
血顺着每一个人的皮肤尽情的往外畅流着,骨骼在咔咔作响,如同新年鞭炮,所有人充满不甘的迎接最后一握时,墨夭却轰然倒地,在消散的那刻,无数的光点,如同一场绚烂的流星雨一同消失在冷寂的地狱。